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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蒋介石“呼之欲出”

1949年10月1日,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划时代的日子。这一天,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诞生了。在北京金碧辉煌的天安门城楼上,毛泽东同志代表中央人民政府向全世界庄严地宣告: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

这一消息传到广州“国民政府”的李宗仁耳朵里,他黯然神伤,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这件事说突然也不突然,因为他早已料到中共会正式成立政府,向全世界宣布他们的合法政权。但是,当他从电台中听到参加开国大典,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的还有宋庆龄、张澜、李济深等一批国民党元老和民主人士时,这就叫他不能不感叹不已了。国事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一大批原是国民党阵营的中坚力量,结果全跑去支持中共的政权了,这能不好好思考与深刻反省吗?

特别是李济深参加中共的开国大典,更使李宗仁感到吃惊了。

这时,解放大军已逼近广州。10月10日,广州已听到了炮声。

这个从南京逃到广州的国民政府,勉力支撑不过半年余,现在又要匆匆出逃了。

这次逃,向南再没有地方可去了,广州已是大陆的最南端,除非渡海去海南岛。唯一退路是向西南方向逃奔,这次他决定逃到重庆去。

轻的物品已经由飞机分批运走了,笨重器材则循着西江运往广西柳州,再从柳州用卡车运到重庆。

10月12日,解放军已兵临城下,到了广州市郊。李宗仁眼看危城难保,只得匆匆带了几个随员乘飞机飞到桂林。在老家他也没作逗留,第二天就飞往重庆了。

因为这时候蒋介石在重庆,他对失去广州并不介意,在某一种意义上还有些幸灾乐祸。因为迁到广州的国民政府,随着广州的解放实际上已不存在了,李宗仁这个代总统也名存实亡。再说广州是桂系的一个大本营。现在失去了一个窝,李宗仁只好搬到重庆来了。

李宗仁临逃出广州时,曾打电话给广州警备司令李及兰,叫他最后撤出时,将海珠桥炸毁。事后,李宗仁有点懊悔,觉得这个命令下得不妥,炸毁海珠桥,不光挡不住解放军进入广州,反而使老百姓对他更加反感和不满。

蒋介石听了反而心里有点高兴,因为他收到电报,说是共军占领广州后,分两路向西进攻:一路循西江西上直捣苍梧,攻击白崇禧的右侧背;一路直趋雷州半岛,切断了白崇禧撤往海南岛的退路,对白崇禧的主力已构成了三面包围姿态……

蒋介石心里在想:“嘿!桂系这次彻底完蛋了!”

桂系这下是彻底被蒋介石搞垮了。李宗仁到了重庆,重庆城的城防,川东、川北的军队都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当然不理会他李宗仁,他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们不会产生一丝效力。所以,他先住在重庆市郊歌乐山脚的林森故居,后来又搬入城内。李宗仁一来重庆,蒋介石又到外地去了。

一天清早,李宗仁打开报纸一看,好几份日报都已把蒋介石称为总统了。他愤愤地说:

“蒋氏呼之欲出,不久便要复职了。”

果然,先是朱家骅来拜访李宗仁,假惺惺地说:

“德公,当前局势紧张,极需总裁来渝坐镇,您是否拍一电报去请总裁一下。”

李宗仁虽然心里不高兴,嘴上却故意说:

“蒋先生一直飞来飞去,向来不需要我敦请,现在何以忽然要我拍电报促驾呢?”

朱家骅只好悻悻然走了,接着又来了张群:

“德公,四川天府之国,过去诸葛亮辅助刘备在四川立蜀,现在这里四五十万人马都是蒋先生的学生带的,最好请蒋先生来渝主持大计。”

“这事是不用我提的。”李宗仁说,“这批将领也只有蒋先生指挥得动。”

张群见说不动他,情绪不高地走了。这时,吴忠信来了。

吴忠信开门见山很干脆地说:“德公,这里一些将领和党内人士都有这个意思,请总裁复职,仍担任总统,以统率三军。德公,您看是否能引退,和大家一起劝蒋总裁复出,以挽救大局。”

这不是在逼宫吗?真欺人太甚。李宗仁见吴忠信仍在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就火冒三丈,大声地说:

“礼卿兄,当初蒋先生引退,要我出来,我誓死不愿,你一再劝我勉为其难。后来蒋先生处处在幕后掣肘,把局面弄垮了。现在你们又要我来劝进。蒋先生如要复辟,就自行复辟好了,我……我不管!”

李宗仁直气得连话也说不下去了,这时,内政部长李汉魂恰巧也在李宗仁官邸,居正也在。居正用很慎重而又关切的口气对李汉魂说:

“你也快辞职吧!你前次在广州和薛岳他们凑热闹,说要改广州为省辖市,蒋先生很恼火。你如不辞职,蒋先生来了,恐怕你的命也难保住……”

李宗仁在旁一听,有所领悟,心想:对哟,胳臂扭不过大腿,还是知趣一点,以出巡为名离开重庆算了。否则,到时这些人强迫我签署“劝进书”,就更不好办了呀!

11月3日,李宗仁打听到蒋介石又飞到台北去了,便乘专机,带着李汉魂,一起飞到昆明去了。云南省主席卢汉率领了一批官员把李宗仁迎进五华山绥靖公署,每天盛宴招待,让他吃得好,休息得好。卢汉天天来问候,每晚与李宗仁促膝谈心,一谈就谈到深夜。李宗仁动感情地说:

“永衡兄,我这个代理总统是代而不理,而蒋先生却是退而不休呢。”

卢汉也有同感,便直率地说:“‘总统’,对你的处境我甚表同情。蒋介石手段毒辣,兄弟也深受其害……”

卢汉是龙云的表弟,抗战时,被龙云派往抗日前线,率领一个军在台儿庄抗击日军,立下战功,后升任为第一集团军总司令。

日本投降后,卢汉率滇军六十、九十三两个军同其他蒋军一道入越南受降。蒋介石为发动全面内战,需要在云南消除地方势力,乘滇军主力开赴越南受降的机会,调集大军占领昆明,用武力解决龙云。与此同时,又派何应钦到越南拉拢卢汉,许诺卢汉代替龙云当云南省政府主席。

卢汉接任云南省主席后,蒋介石马上把他的主力六十、九十三两个军调往东北打内战去了。他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又同蒋介石驻云南的嫡系部队时常发生矛盾,受了不少窝囊气。这一下,他这才发觉自己是上当了。

正在这时,中共华南分局和云南地下党派人对他进行工作,使他认清形势,态度有所转变。此时正酝酿和准备起义,已经对中共领导的人民武装——“边纵”给予了军用物资上的支援……所以现在他听到李宗仁发泄对蒋介石的不满,便乘机直率地说:

“为了应付蒋的嫡系人马,我卢某简直是在做婊子。”

“永衡,你言重了。”李宗仁口气缓和了一些,“抗战胜利那时,蒋先生调虎离山,叫你到安南去接收,以便叫杜聿明在昆明解决龙云,好让中央来统治云南……不过蒋先生这种排斥地方的做法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总统,”卢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蒋介石要复职,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想,可否由你我二人发电报给他,说您要引退,建议他把政府迁到昆明来复职。等他一到昆明,我便马上把他扣起来,我要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掉,以泄心头之恨。”

“永衡,此事切不可冒失。”李宗仁听了毛骨悚然,心想:共军还远在湘、黔边境,而卢汉已不稳了,蒋介石如真的来这里,说不定卢汉真会把蒋介石和自己两个人一起捉起来交给中共去邀功。这个彝蛮子看来是说得到做得出的,太可怕了。李宗仁强自镇定地说:

“永衡,明人不做暗事,这事千万做不得,做不得!”

李宗仁住在昆明的第三天,张群也飞来了。他一到就去五华山见李宗仁,说:

“奉蒋主席之命,劝德公立刻回渝,共商大计,主持政府。”

李宗仁想,事到如今,他是再也不能回去了,就推托说:

“我要对各地作短期巡视,重庆方面有责任内阁负责,‘总统’在不在无关大局。”

张群见劝说不动,只得自己回重庆去复命了。

于是,李宗仁又飞往老家桂林。11月14日,乃同白崇禧一起飞往南宁。11月16日又飞往海南岛。

海南岛只有陈济棠的部队4000多人和余汉谋的残部,合起来不足10000人。余汉谋哭丧着脸说:

“德公,刘安琪兵团已被蒋先生调往台湾了。海南方面防务极为单薄。”李宗仁想:海南岛如失守,最后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他忧心忡忡,再加上连日奔波,辛劳过度,胃病突然发作,便血流不止,只好连忙又飞回广西老家。

飞回广西之后,他立即召集白崇禧、夏威、李品仙、黄旭初等桂系将领商量说:

“我……决定赴美就医。”

这时,副官进来报告:

“‘总统’,重庆蒋主席发来一急电。”

白崇禧取过电报一看,电文赫然写着:

“德邻弟,吾已飞渝,望急返渝,共商复国大计。”

“德公,别理他!您出国养病去吧。”几个人同时叫了起来。

李宗仁斜躺在沙发上,无力地说:“健生,你代我去一次重庆吧,请阎锡山以责任内阁名义全权处理国政。就说我身染重病,出国治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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