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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寻祖天童寺

蒋介石除了游天一阁,在华美医院做X光透视检查胸腔外,就是寻根祭祖。

蒋介石素甚敬重祖宗。在“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时刻,他更加怀念起自己的祖先来了。他这次下野回溪口,确实也是向溪口蒋氏族众进家谱来的。

从前修家谱,是合族人的大事,要聘请编撰人,要查访流落他乡的子弟,要付梓印刷。所以修一次家谱,花费浩繁。这次蒋介石修谱,名义上是由吴稚晖当大总裁,实际上是由沙秘书负责的。沙秘书则找了他在宁波的几位老朋友冯孟颛、朱赞卿、杨菊庭等协助。朱提供方志和姓氏的有关资料,冯拟定修谱条例,杨则查证蒋氏有关来历。

杨菊庭根据蒋氏旧谱内说蒋氏来自宁波,是四明的“竹湖蒋氏”,便从清初全谢山(全祖望)所著《湖经》一书里找出“腰带湖即古之竹湖”一条作证据,更从《四明谈助》里查到北宋时有个金紫光禄大夫蒋浚明,生有二子,兄弟同年中进士,其老师丰稷即命名其家第为“莲桂坊”,故竹湖又以“莲桂坊”而得名。而蒋浚明原籍奉化,所以杨菊庭就以此为据,撰文证明北宋蒋浚明为溪口蒋姓祖宗。蒋介石在早先也曾听说过这一传说,1946年曾命人在宁波白水巷蒋氏宗祠(即莲坊街蒋家宗祠)勒石作记。

蒋介石出了天一阁后,就吩咐到宁波市南仓桥白水巷去。蒋介石身穿长袍,头戴法兰绒鸭舌帽。他来到蒋氏宗祠后,由蒋经国陪同,叩拜了祖宗灵位。他凝视着这块“蒋金紫园庙碑”良久,碑文上吴稚晖(吴敬恒)书写的方正老练的字体,一个个跃入他的眼帘:

城南竞渡湖之支流为小湖,其西为竹湖,有庙焉。盖宋金紫光禄大夫蒋公浚明之园……故其巷曰蒋金紫巷,其水曰蒋家带,其桥曰蒋家桥,其东有坊曰莲桂,亦蒋氏物也……蒋氏自唐时实由天台来居奉化,已而迁湖上,蒋氏先籍奉化……

清乾隆三年戊午鄞全祖望撰文

中华民国三十五年丙戌后学武进吴敬恒

承奉化蒋公中正命书

还有一篇陈布雷的跋文:

三十四年夏,寇患犹炽,某日之夜余倚蒋公于渝州郊外老鹰岩之别邸。明月照人,蒋公问余亦忆全谢山先生有蒋金紫园庙碑之作乎,是吾族之掌故也。明日余检点此文以进,蒋公览之欣然色喜。抗战胜利,乃请吴稚晖先生书此碑,命公子经国精选苏州名手刻石以垂永久,三十五年夏刻石既成……

中华民国三十六年一月后学慈溪陈布雷谨跋

蒋介石抚摸碑文再三,然后说:“到柳亭庵去吧!”

柳亭庵在宁波南郊,附近是一片墓地,蒋浚明以下代代亡故之人都安厝于此,蒋介石命人备好祀品,焚香上供。这柳亭庵失修多年,不少墙垣倾塌,甚是荒凉。蒋介石脸色颓丧,魂不守舍,在祖坟前呆呆地站了好一会,才命俞济时打了一张五石米的条子给柳亭庵的当家,吩咐说:“你可以凭条去领米,请你替我好好看守祖坟。”说罢,驱车前往阿育王寺了。

阿育王寺在宁波以东约十六公里处,它与天童寺同为禅宗名刹,在中国佛教史上有显著地位。寺内佛殿建筑宏伟,大殿都用黄色琉璃瓦覆盖,周围满是参天古松。此寺建于西晋太康三年(282年),距今已有1700年。阿育王寺驰名中外的最宝贵的遗物,就是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一颗释迦牟尼的顶骨),它放在一个小巧玲珑的宝塔里面,即“舍利塔”,为举世所罕见。苏东坡曾写下了详尽的记事文章,刻成碑文,立在舍利殿旁。千百年来,不知多少王公崇奉,高僧护持,信士礼拜,文人赞咏。抗日战争宁波沦陷时期,日军特务机构多次向该寺索求“舍利塔”,威吓利诱,幸被住持以假乱真,设法瞒过。蒋介石这次来到阿育王寺,就想看看这“舍利塔”,可是来了之后,却无心细细观赏,在寺内走了一圈后,就离开阿育王寺前往天童寺了。

天童寺为国内著名之大刹,地处宁波东乡之太白山麓,始建于晋朝永康年间。该寺有九百九十九间房屋,规模之宏大,为国内所罕见。天童寺内僧众,有时多达千人,历代名僧辈出。天童派禅宗,在日本和东南亚各国影响极大。当时天童寺尚无公路可通,所以蒋介石等是乘了汽船到天童再坐小轿进去的。

其实,蒋介石这次去天童,并非游览胜迹,其目的还在祭祖。

原来溪口蒋氏分支甚多,族人都尊奉一位出家的居士为始祖。相传南梁时,奉化有一位名叫蒋宗霸的人,与奉化岳林寺的游方僧号“布袋和尚”者为友。这布袋和尚教他常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这一咒语,并作为日课,乡人遂称蒋宗霸为“摩诃居士”。后来,摩诃居士弃家出走,拜布袋和尚为师,在宁波东乡天童小盘山筑庵修行,死后就葬在小盘山上弥陀寺附近。蒋宗霸有兄弟五人,他排行第三,所以溪口蒋姓都知道有个三房太公即所谓“摩诃太公”的坟墓在小盘山。

蒋介石一行人来到小盘山,还带去了一张石桌,遗放在蒋宗霸墓前,至今尚在。弥陀寺的当家和尚果澄殷勤地接待他,并陪他到三房太公古塔前祭奠。蒋介石双手合十,低头默祷。他神态虔诚,但又不胜凄然。

“大和尚,我施你食米五石,你可持我的领条到宁波去取,望你随时供奉古塔。”

“阿弥陀佛,一定遵命。”果澄双手合十。

蒋介石乘轿去天童寺的路上,遇到了300名左右从宁波前往天童寺春游的中学生。他们都认出了蒋介石,睁大眼睛,注视着这位形容清癯的下野总统。蒋介石向他们招招手,而他们只是呆呆地望着。蒋经国在一旁轻声道:“父亲,要讲几句话呀!”

“诸位青年学子,大局如此,大家谅已知悉。不过我蒋某三年后一定回宁波与诸位相见……”

那些年轻人还是一片静默,呆呆地立着,毫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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