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闻到了空气里的火药味。
她看着婉姨，又看了看莉莉，两人对眼，谁也不服谁。
莉莉似乎没有接收到婉姨的怒气，冷笑一声，说：“还有，程的身体变化，肯定是因为我的体能训练，还有严格的营养食谱搭配，单靠你那些马步，慢吞吞云手，还有草药，能长肌肉吗？吃优质蛋白才能长肉！”
婉姨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莉莉说：“你这个洋妞，太不懂规矩了。”
程依冷眼看着二人。
“怎么吵起来了？”她不解地问。
在她的印象里，婉姨和莉莉相处得还不错啊。
经过手术的程依，对于人与人的情绪变化，没有以前那么敏感了，似乎有些神经大条。
“怎么吵起来？”婉姨扬起脸说：“我杨婉芝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小看，要说打架，我可没输过。”
“我没有小看你。”莉莉说：“我说的是实话，你那些招式很慢，实战不行，中国功夫都一样，不管南拳还是北腿，实战不行。”
这话可真是让婉姨忍无可忍了。
她挑了挑眉，说：“我早就看你这个洋妞不顺眼了，不服打过再说！”
“我不会跟你打。”莉莉站起来，很淡定地说：“Michael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他的妈妈，你那么老了，我不跟你打。”
莉莉强调了两次，我不跟你打。
这话彻底把婉姨激怒了，她拍案而起，一个利落的后空翻，站在莉莉面前，伸手拦住莉莉的去路，问：“洋妞你觉得自己一定能伤害我？怎么伤，用嘴吗？我就要跟你打！”
“真的实战，我不会故意让你的。”莉莉耿直地说。
“好！”婉姨转过脸来，对程依说：“小程，你把院子里我新种的几盘花移开！”
程依傻眼了，真的要打？这就打起来了？
她久久没有动作。
婉姨说：“小程，你不是想学实战的招数吗？还记得今早我新教你的套路吗？我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怎么样稍加变化，打得对手满地找牙！”
程依兴奋地点头。
莉莉冷哼一声，说：“程，去把医药箱拿下来，我不想看到有人受伤。”
程依把花盘移开了，战场打扫完毕，医药箱也拿下来。
婉姨跟莉莉已经面对面站着了。
她看莉莉比婉姨高出半个头，体形也比婉姨壮许多。
看上去既不是一个年龄组，也不是一个重量级，听她们说的话，似乎也不是一个套路。
这怎么打？
莉莉已经摆出了自由搏击的架子了，婉姨还轻松地站着。
“等等。”婉姨说。
“认输了也好。”莉莉收起双拳，说：“Michael知道我伤害你，会怪我。”
“谁认输了！”婉姨说：“比试比试，就只是简单分输赢不好玩，要赌些彩头！”
“什么意思？”莉莉没听明白。
“脑瓜子笨死了。”婉姨鄙视：“简单点说，你那么看不起中国功夫，你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我不会输。”莉莉自信地说。
“先别说这些，我就问你，输了怎么办吧。”
莉莉看着婉姨，摇了摇头，说：“你说。”
“要是你输了的话……”婉姨转眼看着程依，笑了，她说：“离这里不远的K市新开了一个高级度假庄园，我要跟小程去两天一夜，不带你！你也不能跟着！你得留下给我喂鸟，浇花，守房子！”
莉莉犹豫了。
她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陪着程依。
“怎么？”婉姨说：“刚才还放什么豪言壮语啊，怕了？早说啊，不是觉得自己不会输吗？”
莉莉轻松地说：“按你说的，反正你也赢不了我。”
程依坐在大树的石凳下，看着两人。
关于婉姨说的什么度假庄园，她并不感兴趣。
简直是浪费时间，她的生命怎么能浪费在度假上。
不过，能暂时离开莉莉，也算是一件好事。
说好听些，莉莉是保护她，不如说是监视，她洗澡超过二十分钟，莉莉必定会来敲门。
婉姨看着程依，说：“小程，你跟我的两天一夜，期待吧？”
“嗯。”程依点头。
“不是想学几招实用的招数吗？看清楚了！”
婉姨说话间，还是轻松地负手而立。
莉莉重新摆出了拳势。
两人对视着，脚步虚移。
“你要记住，太极是一门从极柔练到以柔克刚的功夫，对战谨记，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行！”
婉姨轻松地说着话，注意力都没放在莉莉身上。
莉莉看准了时机，率先出拳！
可她完全没料到，婉姨竟然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出手，连位置与力度都预判得极好。
婉姨左脚飞快地朝前迈了一个虚步，右手挡住莉莉正面而来的直拳，一个漂亮的左侧身，左手看软绵无力，却飞快地将莉莉推开。
莉莉被推得朝左侧冲，几步趔趄才稳住，站直了，怒目看着婉姨。
“差点就猜踩到我的花圃了。”婉姨担心她那些花，说：“洋妞，服不服？”
“你……”莉莉转动自己的右臂，痛得脸色发青。
怎么会这样，婉姨几乎连碰都没碰她，看上去就侧身躲拳，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而已啊。
婉姨转头问程依：“看清了？是什么招？”
程依一脸疑惑。
太快了，这是她学过的套路吗？她学的时候慢吞吞的呀！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步伐与掌势，说：“是手挥琵琶！以正打斜，妙啊！”
原来有这样的妙用，程依铭刻在心，她看着莉莉，说：“婉姨刚才只是借力用推手推了一下你的右后臂，如果她沉肘用力，左手出拳直击你的右下肋，那你右侧肋骨断了，亦或者她再狠些，直击你的右侧颈脖，估计能直接打晕，直击太阳穴的话……”
要死人的吧。
“哼，实战里哪有那么多如果！”莉莉冷哼一声，趁着婉姨侧身与程依说话的时机，出拳袭向婉姨右侧而去。
“小心。”程依出声提醒。
哪知婉姨比她的声音还快，右脚早已经往后划了一步，还气定神闲地说：“小程，看好了，这是你练得最多的野马分鬃……”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婉姨沉右肩，坠右肘，右手成拳，以沉劲往莉莉的右肋击打而去，程依已经不敢再看了，果不其然，莉莉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右肋骨，跪倒在地。
“瞧，说什么实战没有如果，你的肋骨是不是断了？”婉姨说完，蔑视地看着莉莉，“服不服？”
莉莉咬着牙站了起来，抬起右脚，冲着婉姨的左肋，使出了一个狠辣的鞭腿。
这是散打中凌厉的腿法，如果婉姨被结实地踢了这一脚，估计左肋骨也要碎了。
婉姨不但不慌，还笑了，她身形飞快地动起来，右腿弓步向前，整个身体朝右侧，左手平抬莉莉的腿，右手飞快地冲莉莉的右肋击打而去。
看着掌势极快，可程依看到婉姨往回收了力道。
这一下，莉莉再也撑不住了，倒地不起，发出痛苦的惨叫。
已经断了的肋骨，迎来了二次打击。
“这是云手！这是我练了上千次的云手！”程依激动地说：“原来这招那么厉害啊……”
婉姨对着莉莉说：“哎呀，洋妞，这回你想跟着我们都不行了。”
程依闭上眼，回忆起刚才婉姨的每一个动作，动作看着快，可却不慌不忙，举手抬足间，行云流水，气通周身，实际上她还收了力道，没有借力击打，没有跟莉莉来真的，否则……
“学到了吗？”婉姨问。
程依点头，说：“嗯，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行！”
“实战最重要的是意识。”婉姨说：“只要不是遇上高手，普通的小混混，刚才的那三招，已经足够你脱身了。”
程依站起来，郑重行抱拳礼：“多谢婉姨赐教！”
“客气了，”婉姨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莉莉，说：“小程，你也去睡吧，看来今晚她没办法训你了……可有得疼了……”
莉莉扶着石桌站起来，脸色苍白地对着婉姨说：“对不起，我错了，不该小看你。”
“你小看我没关系，你不该小看中国功夫。”婉姨说：“中国的习武者讲求修身养性，但不是忍气吞声！不仅是我杨氏太极一门，各门各派均有高人，你没见过，那是你见识短浅，对未知要怀着敬畏的心，否则你会吃大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