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被看穿。
程依使劲地盯着他看。
直到杨骁耳根子红了，转过来，说：“你别这样，我又不是犯人。”
程依说：“我在努力把你看穿。”
杨骁笑出了声，用右手牵住了程依的手。
“你猜我订了哪里的餐厅？”他笑着问。
“不猜。”程依说：“很快就知道了。”
猜中了不好玩，猜不中，显得自己傻乎乎的。
“是正宗的法餐！”杨骁轻声说：“你要不要先吃点面包？”
是法餐啊……还是正宗的……
程依转身，把早上买的面包和牛奶拿出来，是要先吃一些。
法国大厨最是墨迹了。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菜。
程依万万没想到，杨骁订的餐厅，是本市最贵的一家法国餐厅。
来到佳恒新天地，程依才明白，她有些懊恼地说：“不用来那么贵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开一瓶酒，你两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杨骁说：“我就想让你吃一次好的，不用替我省钱，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穷困潦倒，你要想想，一个单身多年的海归博士，也该是有积蓄的。”
他本想骄傲地拍着胸脯说，却被程依一个狐疑的眼神，吓得声音越来越小。
“快下车吧。”杨骁说。
程依站在车旁，看着广场，快要到圣诞节了，旁边的佳恒百货似乎在搞庆典，周年庆打折，人多得很。
恰好是傍晚，广场上还有些空，估计再过一会儿，就全是人了。
临近圣诞节，广场被装饰得很漂亮，到处都是圣诞树，还有各式各样的灯。
灯光映衬在她的眼眸里，像是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杨骁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走吧，吃饭去。”他说。
坐着直达的观光电梯，上了商场最顶层。
杨骁订了一个绝佳的观景位置，透过落地玻璃，这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或许是餐厅的灯光作祟，程依觉得杨骁的笑，很暧昧。
她有种预感。
隐隐地觉察到，杨骁要宣布什么大事。
程依有些不安。
她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着服务生的脸色。
点菜的时候，尽量点那些一目了然的菜色，防止藏东西进去。
省得像上次慕思凡藏戒指那样，差点把牙给崩坏了。
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更不是了。
杨骁看她紧张的小脸，笑着说：“你在想什么呢？看了半天菜单，决定好了么？甜点吃什么？”
他觉得这样的程依，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她默默地，不动声色地紧张着。
手指头一直不能安定，总是把餐巾的边边搓成一个小卷。
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没那么紧张。
酒开了，前菜吃完了，主菜也上了，最后就是甜点了。
程依一反常态，选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一个甜点：覆盆子拿破仑。
只因为她觉得，拿破仑，最不好藏戒指。
酥皮和薄薄的奶油，一眼就能看穿了。
杨骁笑着看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不戳破。
平静地填饱了肚子。
程依皱眉，盯着四周，打量了一眼，什么没发生？
可今天的一切，都不像是平常的一天啊。
这城市的夜，才刚刚开始。
下面的广场上，人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杨骁看着程依，安静地结了账，跟她说：“我们逛一逛就回去吧，商场打折呢，我给你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程依顺着他，点了点头。
继而才说：“还是别买了，我衣服够多了。”
佳恒新天地，是专卖奢侈品的商场，虽说也有中低档的品牌，可杨骁不会给她买那些便宜的，他宁愿自己穿便宜的。
再说了，他自己穿的也不便宜，连手帕都是纪梵希的好么。
程依脑子里，全是这样的乱七八糟。
疑心生暗鬼就是这样了。
可杨骁却一直很平静，只是牵着她，缓缓地走着。
他腿长，为了照顾程依的步频，会刻意走慢一些。
漫步在广场上，他把程依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给她暖着。
程依注意到了，今天广场上的孩子格外多。
在广场低低的圣诞节音乐中，突然传来一串吉他声。
往远处一看……
广场上有街头艺人。
一个中年男人，脸庞很干净，弹着木吉他，满身的潇洒，唱着很老旧的美国乡村音乐，或许无人欣赏，他却乐得自在。
“我们过去看看？”杨骁说：“恰好车停在那边，一会儿就回去了。”
“嗯。”程依信了他的邪，进行到这里，也信了惊喜就是白天的那些，再也没什么惊心动魄了。
两人缓缓地走过去。
“还有小孩子呢。”杨骁说：“原来是父亲带着小孩啊……”
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明黄色的羽绒服，脸庞粉嘟嘟的。
他拿着一个小尤克里里，在稀里糊涂地给父亲伴奏。
程依甚至都怀疑，他会不会弹，连节奏都是乱的。
“你会弹么？”杨骁弯下腰，摸了摸小孩的脸，往吉他琴包里放了钱。
“叔叔，你呢，你会弹吗？”小男孩亮着眼睛，反问道。
尤克里里？
杨骁你会吗？
程依抬起头，望着他。
你会乐器？从没听说过啊……
她以为杨骁会摇摇头，然后说：“叔叔不会。”
可没想到，杨骁确实摇了摇头，却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程依，说：“我恰好会一些。”
程依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地说：“走吧。”
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没想到，杨骁把小男孩手里的尤克里里接了过来。
“叔叔只会唱一点，你不许笑话我啊。”杨骁碰了碰小孩的脸。
看他那么大一个人，抱着尤克里里，程依也觉得很有趣，退后了一步。
或许他真的能做得很好。
在心里暗暗给他鼓气。
杨骁抿嘴笑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问小男孩：“是这样吗？”
拿琴都有些笨拙。
这时候程依还在说：“杨骁，别闹了，赶紧回去吧。”
没想到，他找好了和弦，突然抬起头来，那眼中有千万柔光。
随着尤克里里清脆简单的琴音，他笑着，轻声唱了起来：“You are my sunshine……my only sunshine……”
程依不自觉地点着头，给他打拍子，周围看着的人越来越多了，不要出丑才好。
刚才那些怀疑戒指在哪的心情，全然没有了。
前面两句，都很顺利。
直到杨骁唱到：“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程依盯着他，love you的嘴型都已经做出来了。
可这一刻，尤克里里的弦断了，铛地一声，杨骁的歌声也停了。
“额欧，我似乎搞砸了。”他露出了一个既尴尬又不使礼貌的笑。
程依的心跳随之停了一下。
为什么偏偏……
这是注定的吧。
唱到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琴弦偏偏就断了。
围观的人，一直在打着拍子，突然之间，寂静下来。
“叔叔把你的琴弄坏了，真不好意思。”杨骁蹲下来，很抱歉地看着小男孩。
他掏出了几张一百块，放在了琴包里。
“走吧。”杨骁回过头，对着程依伸出手，说：“我们回去吧。”
程依毫不犹豫地牵住了那只手，比平时更稳，更没有犹豫。
心里还萦绕着刚才的歌。
杨骁的嗓音很薄，并不浑厚，没了KTV的混音，只是单纯地清唱，配上尤克里里，干净得让人感到心疼。
走吧。
程依说：“没关系，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