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下的小镇。
这里的生活很平静，临近中午了，街道只有寥寥几人，几辆摩托车稀稀拉拉。
商铺到这时候才开门营业。
这里不是什么旅游小镇，也不是什么风景区。
是本地人的天下，不会有多少外地的面孔。
之前电视台来过，所以镇上的人有些认得林钺明。
大家都以为他是什么明星。
有孩子害羞地冲着他笑。
林钺明把车窗降下来，烈日当头，这时的空气没那么凉了。
他也曾想过，多年之后，找一个踏实的好看的女人，不需要多美，挑不出什么错处就行。
然后，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带着老婆孩子，跑到某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开一个民宿。
就这样混吃等死过下半辈子。
这样安静的生活，是现在的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或许生活在这地方的人，他们脸上的那种笑，林钺明再投胎转世也笑不出一样的。
灵魂被污染了，再怎么向往纯净，那也是脏的。
他叹了一声，把车窗升起来。
前面就是镇上的卫生院了。
按照程依提供的信息，今天应该是扎西老爷出院的日子。
他把车开进去。
卫生院的铁门很小，勉强只能走两部车，会车的时候还得小心。
要是两部大块头，那就必定要有退让的了。
林钺明刚把车头转进去，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冲了出来。
真的是冲。
一般人出这样的地方，都会加倍小心，土豪就算不在乎钱，也惜命啊。
林钺明吓得踩了刹车。
他把车窗按下来，想要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奔驰不知贴什么特殊的车膜，黑得连里头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喂，兄弟，我赶着进去的，是不是更急些啊？大家都让一让不行么？”林钺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人生几十年，上路不是迟早的事，你急什么！
因为怨气，他多看了几眼。
把车开进去之后，又从倒车镜看了。
副驾那人吸烟，把手伸出窗外抖烟灰。
林钺明看到了他手背上的纹身。
有纹身，并不是当地的车牌……
哪儿都有混道上的。
离佛再近，也有不信邪的。
但是这样的小镇，这样好的车……
林钺明把车停下，径直上了卫生院的二楼，扎西老爷的病房他认得。
进去之后，发现一个护士姐姐在铺床。
“您好，扎西老爷呢？”他问。
护士回头看他，可能是发现他脸上有疤，还是外地口音，突然就把嘴闭得严实，眼神还有些恐惧。
“美女，你别这样啊……”林钺明说：“我不是坏人，我是扎西老爷的朋友，有特别重要的事找他，他是出院了吗？”
护士抱着被单走了，从头到尾不搭话。
还用看特务的眼神，盯紧了林钺明。
林钺明这回是没辙了。
他死缠烂打道：“你不信啊，我把我身份证给你看，我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之前我还来过，你见过我吧？跟救援队的莫队长一起，哦，对了对了，我电视台的！我有工作证！”
亮出了工作证。
这个小护士才没把他当特务。
“你真是电视台的？”她问。
林钺明说：“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找医生来，我当时跟莫队长一起送人来，你们医院一大片小护士都记得我。”
“你来找扎西老爷干什么？”
林钺明觉得，电视台那么管用，索性把瞎话编到底。
“我们电视台不是要对神山做一档节目吗？你们也听说了吧，扎西老爷对神山很了解，当然是接他去做个专访了。”
谎话张口就来，一点也不含糊。
小护士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只哀伤地说：“你怎么不早来啊，扎西老爷被他儿子接走了。”
“他的儿子？”林钺明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扎西老爷有个儿子，在LS市里做生意，很厉害。”
“是刚才那辆黑色的奔驰车么？”林钺明问。
看到小护士点头。
什么儿子啊，程依分明说了，达杰被她给杀了，救援队挖了两天，连尸骨都没找到，扎西老爷哪里又蹦出一个儿子来！
死而复生了？当演穿越剧呢。
他飞奔而出，从楼梯的扶手那儿，直接滑了下来。
拉开车门，飞快地一个甩尾，把车开了出去。
“还真是电视台的，像是拍电影。”小护士从二楼往下看，一秒变迷妹了。
林钺明的车驶出了卫生院。
除了一个车牌，他毫无头绪。
凭那车那么快的车速，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了。
怎么办。
要找救援了。
他拿起手机，直接按下号码，拨通了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安庆中介，我是您的专属中介经理……”
“老肥，是我！”林钺明说。
电话那边的肥仔激动的说：“我说呢，什么雪区的电话能打到我这里。”
“你现在在干嘛？”林钺明说：“忙吗？”
“在我姨夫开的二手房中介当孙子，忙个屁，天天应酬，我裤子都穿不下了。”肥仔抱怨道。
“在电脑边上吗？”林钺明说：“我需要你帮忙。”
“好！”
只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肥仔的眼前一亮。
他从办公桌的最下方抽屉里，小心翼翼拿出了自己的电脑，打开机子的那一刻，充满了仪式感。
有种披甲上阵的感觉。
林钺明说：“我需要你帮我查一辆车，车牌号是……我现在的位置是……现在立刻把位置共享发给你，你找到了还打这个电话，我等你！”
肥仔接受着任务，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他，看上去却是萎靡的。
从前窝在基地里，头发蓬松，衣着随便，那怕只是每天吃泡面，眼睛里都有光。
很快，他手指飞速地点着。
不用多久，就给林钺明回了电话。
“找到了，明哥，我已经把地址发给你了。”肥仔说。
“收到，”林钺明说：“能不能查到车主？”
他按着肥仔说的方向驶去。
按着肥仔给的定位来看，这车已经停下不动了。
肥仔说：“我试试吧。”
毕竟是那种遥远的地方，数据库也不是最新的。
林钺明已经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一个小餐馆的门前。
他冷声说：“查不到就算了，现在也不重要了，我先挂了。”
“明哥……小心啊！”肥仔还想说话，电话那边已经挂了。
兄弟就是这样，平常不联系，只要吱一声，能豁出命去。
林钺明把车停在那餐馆前。
盯着民族特色的红底蓝边门帘。
他想了想，从车后面拿了旅行背包，手里举着一个自拍杆，把手机放上去，打开了直播软件，乔装成来旅游的小青年，挑开了门帘。
现在信息时代，管你哪条道上的，天皇老子都经不住曝光。
果然，他一边对着手机介绍，一边走了进去，没人敢过来找他麻烦。
扎西老爷坐在角落里，身体还很虚弱，旁边的仆人旺堆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他手里拿着甜茶，一边倒茶，一边朝林钺明看过来。
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壮汉。
有一个像是当地人，而另一个……
林钺明认识。
这是……程依放假消息捉老妖婆那次，在酒店里跟白玉琴会面的其中一个狗腿子。
林钺明害怕对方认出来，把帽檐压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