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送走林钺明，雨已经停了。
她缓缓地走回长廊。
还没到，就听到杨骁焦急的喊声。
杨骁买了热牛奶，发现她不见了，疯了一样在周围乱转，不停地打她的电话，还高声喊她的名字。
看到程依的身影，杨骁快步奔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你吓死我了。”杨骁声音有些哑，“我以为你生我的气，走了。”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程依头埋在他的心口处，说话声音也闷闷的。
杨骁的心跳很厉害，咚咚咚地在她耳边响着。
“气我责怪你，气我什么都不肯跟你说。”杨骁说。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跑掉。”
杨骁把她拉开了，双手搭在她肩膀处，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头。
“我没有跑掉。”程依眼神闪烁，说：“刚才等你的时候，看到有只野猫，就跟着去了。”
“嗯。”杨骁眼神暗淡下来。
程依啊，程依，你是真的不会撒谎，还是对着我编谎话都懒得编个好一些的。
“走吧。”杨骁松开手，独自走在前面。
回到刚才的长廊，程依接过他递过的热牛奶。
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的自己，还是个动不动就低血糖昏倒的弱女子。
当时的杨医生，跟现在，没什么两样。
还是一样的文静，有礼，温柔，帅气。
“你想知道我妈跟刚才哪个男人有什么关系？”杨骁坐在她身边，喝了一口牛奶。
说话的时候，有热气从他口中出来。
奶香味混杂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让人心情变得很好。
“你愿意说就说吧。”程依也喝了一口牛奶。
甜甜的牛奶，进入到胃里，浑身都暖了。
“我妈有个上锁的箱子，从不让我碰……”杨骁说往事的时候，整个人都蒙着一层雾气。
“里面是什么？”程依问。
“你也知道，小孩子嘛，好奇心总是有的，越是不让我碰，我就越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杨骁说：“我很聪明，终于趁她不在家，把锁打开了……”
程依拿着牛奶瓶暖手，听着他的声音，仿佛能看到他小时候打开锁时，窃喜的模样。
“里面是一些日记。”杨骁说：“当时我还小，不认得什么字，所以略过不提。”
“跟慕霓军有什么关系？”程依问。
“除了日子，就是他的照片。”杨骁说：“很多他的照片，跟我妈的合照也很多，小时候很单纯，只是很愤怒，为什么我妈把跟其他男人的合照锁在柜子里，为什么不是我爸的照片，是这个陌生的男人。”
“后来你问婉姨了？”
“嗯。”杨骁点头，说：“我拿着那些照片，坐在那儿，等到晚上我妈回来，我就质问她，这人是谁。”
“结果呢？”程依期待着故事的结局。
“你猜。”杨骁眯着眼笑了。
“我猜你被狠狠揍了一顿。”
“真厉害。”杨骁笑意更浓，说：“怪不得我妈说，能在你身上，看到她年轻时的影子，连简单粗暴都一样啊……她确实狠狠把我打了一顿，打得屁股开花，三天没下床。”
“关于照片，她告诉你了？”程依问。
杨骁摇头，说：“没有。”
有合照，还把合照锁起来，再结合慕霓军那满怀深情的眼神。
两人以前是情侣吧。
“我妈告诉我，这人不是好人。”杨骁说：“如果有一天见到了，千万别理他。”
程依想起杨晓在门口那儿，对慕霓军的态度，突然就明白了。
“所以你才不跟他握手，所以你才给他脸色看？”她问道。
“是啊。”杨骁说：“我猜，这人八成是个混蛋，年轻时辜负了我妈，现在又找上门来……哎，幸亏我妈遇上了一个好男人，虽然死得早，不过在我的记忆里，我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对我笑，总是买糖给我吃。”
“就像你一样。”程依悠悠地说，“你以后对你的妻子孩子，也一定会很温柔。”
她就是有感而发，没想太多，随口就蹦出来了。
话音落下，突然有些后悔。
为了缓解尴尬，赶紧站起来，说：“雨停了，我们四处走走吧。”
杨骁坐着，拉住她的指尖。
他轻声：“我想象中的孩子，眉眼都有些像你。”
“……”
一阵风吹过，把他的话音吹得模糊了。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一个人，像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杨骁的话很轻很轻，但为什么能听得那么清楚。
程依有些紧张，把手抽了出来，呵呵地说：“你什么时候嘴变得那么甜了？”
杨骁站起来，搂住她的腰，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最近嘴上抹了蜜，要不要尝尝？”
说话的时候，他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这样的话说出口，他白净的脸上有些泛红。
程依的脸也火烧一般。
要不要尝尝？
这样热情的邀请，这样一个尤物，有人能把他推开，能拒绝吗？
她已经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杨骁的腰弯了下来，脸也越来越近……
浓眉的眉毛，高挺的鼻尖，颤抖的睫毛……
很近，很近，就快要触碰到了……
这时，杨骁的手机响了。
强烈的震动，加上铃声。
程依猛然推开了他，说：“有电话。”
杨骁在心里恨死这个电话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后悔那晚的事，就差那么一点……
现在又是！
啊啊啊！
要不是风度在作祟，他都想狠狠地把旁边的柱子打碎。
“抱歉。”他吐出一口长气，拿出手机，一看是母上的电话，心里敢怒不敢言。
“是我妈，估计是让我们回去了。”杨骁说。
“那么快？”程依仿佛已经看到慕霓军被打出门的狼狈模样了。
杨骁按下了接听键。
婉姨着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因为离得近，这里又很安静，程依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
“杨骁，你你你在哪？你快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赶紧回来！”
头一次听到婉姨那么慌张。
杨骁上次听到母亲这样，还是在父亲死的时候。
“妈，你别急，你慢慢说，怎么了？”他捂紧了电话，对程依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往回赶。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婉姨说：“我只是坐着，跟他说话，然后我骂了他两句，他就，就疼得不行了，现在倒在地上，看上去，快死了，你赶紧回来，我是不是要报警？哦，不对，打120……”
“是晕倒了吗？”杨骁问：“你别慌，按着我说的做，先检查他的意识和呼吸……判断他的情况……我马上就回来了……”
一涉及到专业知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也变得犀利，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很锋利。
气场直奔着两米八。
程依跟着他跑着，听着他给婉姨指导，抢着给按了电梯按钮。
“妈，我快要进电梯了，快没信号了，你别慌，就回来了。”
进电梯之前，还很冷静地安慰。
走进电梯里，程依突然对杨骁说：“晕倒，是癌症晚期的症状吧？”
杨骁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以琢磨。
程依第一感觉，他有些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