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课铃让沸腾的班里瞬间重新归回了平静,陈时和林小羽,方恒也一并坐回了各自的位置,於晏清却迟迟没有消息,老师说学校已经安排了人在四处找他,也联系了警方查明这次的照片风波。
这节课自然也变成了自习,方恒见陈时精神恍惚的端坐着,双眼无神的盯着光洁的桌面,写了张纸条递给了同样面带担忧的林小羽。
“陈时怎么了?”
林小羽收到纸条后,回过头皱着眉和他对视了会,又看了看呆愣着的陈时,叹了口气,“曲禾和她说了很多关于於晏清的坏话,回来的路上突然哭的撕心裂肺,具体我也不清楚。”
方恒拿到纸条赶紧展开,看完上面的话表情更是吃惊的不行,正准备提笔回复时,靠窗的方向传来刺耳的椅脚擦过地面的声音。
全班同学看过去,见一个短发女生正急速的跑出了教室,是陈时!
林小羽和方恒对视一眼,拉开座椅就跟着冲了出去,跑到楼梯下却早就不见了陈时的身影,他们还想追过去,一声呵斥声挡住了他们的脚步。
“方恒,林小羽,你们俩干嘛去!”他们迟疑着回过头,是老班正站在办公司门口,瞪着眼看着他们俩。
林小羽蹙眉抬头望了眼同样看向她的方恒,有些焦急的说,“老师,陈时刚才冲出去了,我们...我们去追她。”
老班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会我会去找她,你们赶紧回教室,再有乱跑就去罚站。”她见林小羽和方恒只是看着她没有动静,又大喝声,“回去!”
林小羽迟疑着想要转身就跑,方恒赶紧拉住她校服衣摆,用眼神朝她示意,林小羽歪了下头不解的看着方恒。
“你们俩磨磨蹭蹭什么,回教室,在后面给我罚站到下课!”老班严声呵斥。
林小羽和方恒终究还是妥协了,俩个人无奈的看了老班一眼,转过身,脚步慢慢的走回了教室,全班人都好奇的张望过来,俩个人郁闷的低着头,并排面向墙壁,罚站。
同学的窃窃私语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又都转过身专心干自己的事,林小羽低声说,“陈时怎么办。”
方恒皱眉,“陈时和於晏清应该都是受到了打击,过段时间就好,我们如果冒然掺和进来,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复杂。”
林小羽满面忧愁,只能长长的吁了口气,“但愿他们没事。”
学校里的红楼因为人迹稀罕,仍旧风平浪静,后面的阶梯上那些树木花草早已枯朽凋零,满目凄凄惨惨,这里没有万物复苏,春意渐浓的气息,还保留着残冬席卷后的破败。
陈时在这里停了下来,她一路奔跑躲过了很多人的耳目,直接跑到了这儿,空气是潮湿的冷冽的,她四处张望,她在找一个人,一个男孩,她想,她一定会在这里。
她不敢出声,学校里有好些人都在着急的找他,她跑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停在广场的警车,她只是想问问他,让真相水落石出。
红楼后除了十几层的阶梯,再过个拐角还是片小密林,只是现在树叶都稀疏的很,他不会在这儿。
又往前走了些,长而宽阔的路道,一望无垠,这是通往学校后山的路,陈时盯着尽头,平整开阔的水泥路,郁郁葱葱的青山,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坚毅的沿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学校里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警察的干涉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高二四楼的办公室也被堵的水泄不通。
“老师啊,我女儿呢,我女儿呢。”有位穿着朴素的妇女抽泣着红着眼眶就问着站在前面同样一脸担忧的十四班班主任。
“陈时妈妈,您放心,您女儿没什么事。”班主任尽力去安抚她。
“什么没事,这都晚上了,她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妇女哭的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不行,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我女儿。”
有俩个女人赶紧拉住她的衣袖,“陈时妈妈,你别着急,已经有人还有警察去找陈时了,一定会找到的。”
那妇女哭的身体已经脱力,只能仆在办公桌上,整个人就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场面混乱的不行。
班主任忙将她扶起来,“您先好好休息,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这时有个警察走了过来,问道,“你好,刘老师,我想问下,於晏清同学的家长在吗?”
班主任摇摇头,将陈时妈妈托给另一位女老师,扶着她坐在办公室边上的沙发上,回了警察的话,“没有,於晏清给的手机号码是接不通的,我都打了好几次了。”
那位警察皱了眉头,“那麻烦把他的学生档案给我看下。”
班主任忙说,“好,等等,我这就去找。”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桌下的一个小柜子取出一串钥匙,站起来把镶在墙壁上的柜子的锁打了开来,翻开一本文件夹,慌乱的在里面翻找着,找了好久才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警察,“这是於晏清的档案。”
那位警察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眉心越皱越深,“他这里记载的家庭住址是假的。”
“什么!”班主任忙说,“不可能啊。”
那位警察目光坚定,“A市没有这个地方。”面色复杂的来回看着手里的档案件。
深夜,弦月高挂,星隐长空,树林深处,阴影重重,山脉如碑。
陈时将羽绒袄上的毛绒绒的帽子戴上,寒风冷冽,她一边小心的涉足,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的时候人的第六感是错误的,她找了这么久都没见到於晏清的身影,反而让自己在这密林里迷了路,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不知身在何处。
幸好现在还算是冬意刚消,春意恰浓,没有什么毒虫猛兽,蛇蝎袭人,她只是踩在这松软,碎石遍布的土地上有些害怕,倒还不用担心受到大自然生灵的攻击。
越走越远,夜色也原来越深,山里万籁俱寂,却更让人心生胆怯,陈时双手攥成拳,依稀辨别前方的路况。
远远地,看见一抹幽光徐徐浮在半空上,陈时打了个激灵,不会是鬼火吧?
她在心里揣测,她从不信那些灵异鬼怪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朝着发光处走进,脚下踩在残枝败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抹光芒越来越清晰,倒像是人为点的火焰,意识到这点,陈时的脚步加快了很多,她一不留神被绊了一跤,狼狈的摔在了地上,脸蹭到了湿润的泥土。
陈时哎呦一声,艰难的站了起来,地势还算平缓,不然她早就滚下去了,也算万幸。
站起来后,用手背抹了下脸上沾到的灰尘,寻着光走近。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她的眼睛,果然是别人升起的火光,只是是用木棍烧起的,架在土里,所以远看像是浮在了半空。
“於晏清!”她目光瞥见木棍边上倒在地上的身影,惊叫声,赶紧跑了过去,蹲下来,扶起於晏清。
少年校服有些褶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陈时着急的扶起他上半身,让他的脑袋轻轻靠在她怀里。
“於晏清,於晏清!”她喊他的名字,轻轻晃着他的身体,却突然发现他右手臂上有鲜红的血汩汩流了下来,浸透了蓝白色的校服。
陈时大惊,呼吸都停滞了几秒,颤抖着手将他的衣袖撸起到手臂中央,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如万千沟壑,每个伤口都应该是结了痂,但因为剧烈的拉扯撕破而深处血来,看着十分恐怖。
陈时不敢相信的盯着那些伤口,赶忙从口袋里取出一袋纸巾,用牙齿撕开包装,再刁出几张纸巾来,用右手拿出擦拭那些破裂的伤口。
可是怎么擦血都还是汩汩而下,陈时心里愈发着急,眼里也渐渐湿润了。
“怎么办啊,一直在流血。”她哽咽着说。
怀里的人动了动,她看过去,於晏清微微张开双眼,眸子黯淡无光,无力的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中央的拉链,人就又晕了过去。
“於晏清!”陈时喊他,却不再应她,她拉下他的校服拉链,手伸进去,四处摸索,隔着厚毛衣她都能感受他冰凉的胸膛,往下摸索,发现他那处的毛衣上还别了个袋子,翻开来,摸索到了什么,她赶紧取了出来,接着微弱的火光看,竟是一小瓶的药还有一小袋子的棉签。
陈时将药水和棉签先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扶住於晏清的腋下,将他微微往上抱了些,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於晏清挪到了一棵挺拔高大的树边上,让於晏清上半身靠着粗壮的树干。
陈时在身边坐下,也不管衣服上会沾到什么,大喘了几口气,忙从口袋里取出药水和棉签,打开瓶子的盖子,一股难闻的药水味扑鼻而来,陈时不由皱皱眉,将瓶子放在地上,取出棉签伸进瓶子里蘸了些药水,就小心翼翼的涂上那些还在流着血的伤口。
鲜红色的血液和青绿色的药水融合,颜色诡异变换,陈时压下心里的不安,小心的给他的右臂涂药,终于所有伤口都不流血了,她宽慰的吐了口气,高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很多。
盖好盖子,陈时拿着瓶子端详了很久,瓶子很小,大概只有一个鹌鹑蛋那么大,瓶身是通体的深蓝色,没有任何标签和印记,倒像是私人的制药,她心里十分狐疑,眼下却只能整理好东西,将这些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为了防止掉落还拉上了口袋的拉链。
於晏清的脸色依旧是白纸般的苍白,陈时心疼的坐在他旁边,将他的上半身都靠在自己身上,还将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很冷,山里的温度比山下低太多,陈时只能蜷缩在一块,贴近於晏清取暖。
苍茫月色,陈时困意上头,靠着树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