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自然！咳咳咳……咳咳……”顾向河赶紧回答，忍不住咳嗽起来。
嬷嬷站起来，带着一丝讽刺，“看来，外甥少爷还真是病了，那我也不打扰了。”她起身来，转身正准备出门，抬眼就发现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站在门外，修眉秀脸，一件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的撒花的锦缎大袍子，乌黑的头发被盘起来，两朵珠花一只玉钗，一双眼睛如同秋水一样看着她。她心中叹息好一个美人，这装扮她说不出哪儿好，不过以她多年豪门经验，若这一生出去，必成风靡京城。
婆子对顾家不熟悉，心中忍不住猜测是谁？眼睛一转，估摸起顾惜惜的身份，顾家有三女，谁人有如此风姿？长女土包子，她在顾惜惜十岁的时候到是见过她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还将顾惜惜定格在哪个又黑又丑的丫头身上。二女顾莲玉她见过，心里忍不住暗自想，难道是一直未蒙面的四姑娘，不过想到四小姐的庶女身份，她的腰杆又支起一些，盯着顾惜惜。
顾惜惜举步进去，走到跟前，她却没有想让的意思，顾惜惜这才低头打量她一眼，朝着顾向河看过，问道，“父亲，这位是？”
“咳咳，是舅姥爷家派来的人。”
婆子听着，挺起胸膛。
“舅姥爷家的人啊。”顾惜惜眼睛都没有抬，直接绕过她去，坐在顾向河身侧的椅子上，问道，“你身子有漾，怎的没人通知我一声，要不是三妹妹想要去看看我院子里又请了什么人，才顺口提了一句，我还不知道呢？刚过来的时候问了小厮才知道你昨晚已经不太好，您这是不让我尽孝吗？”
“我，没事！咳咳……”
顾惜惜道，“我虽不是大夫，但好人参还有两根，别的事情可不管，可这药是省不得的。”
那婆子脸一白，两人压根没理她，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忍不住瞧瞧大量面前的姑娘，语速平缓而温柔，只是却让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她觉得有些人的贵气是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
“奴无理，不知这位是？”
顾向河正要说话，顾惜惜却先开了口，“我以为我已经够够有名了，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我吗？我就是顾家那位土气，俗气和贵气集一身的，名声大的好，可风评却不怎么好的顾大小姐，侯爷家的人，眼光就是高。”
婆子在顾惜惜说三妹妹的时候大约已经猜测道，只是，她十分不相信，所以大起胆问了一声，没没想到这一问，真是自取其辱。
“奴该死，见过大小姐。”
“见不见的到无妨，”顾惜惜道，“您替我问侯爷家的人，还有，我前两日请管家送去的礼物不知道舅姥爷可喜欢，您回去请替我转告舅姥爷一声，那青瓷可是好东西，指不定几个月，价格就会蹭蹭蹭的往上涨价的。”
所以，拿了那么贵的东西，就最好闭嘴。婆子久在豪门混，如听不出顾惜惜话你的意思，那她就白活了，只是，这话，如果是从淮阳王妃口情有可原，只是从顾惜惜，还连未婚妻位置的都岌岌可危的小姐嘴巴说出来，她觉得惊诧，惊诧过后，是心惊，面前的这个少女，这气势上，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可以随便污蔑她偷东西的孩子。
她的眉眼十分漂亮，及像当年的苏镜苒，所以，眼睛里时而流露出那种嚣张气势越发的掩饰不住，所以，这句话不合理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又是你们的合情合理。
“如果没事的话，那嬷嬷就赶紧回府回话吧。”
“是。”
“啊，我记得过些日子是外曾祖母的生日吧，到时候我与几位妹妹一定到府上拜见，嬷嬷记得替我家人人问候舅姥爷，各位少爷，各位夫人，姨太太，并各位表姐妹，表兄弟可安好。”
婆子脸色变了变，答了话退出来，被顾惜惜几句话弄得灰头土脸，心里后悔及了，原本想来顾家耀武扬威的一番，结果，自尊心早被被击了个粉碎，她走出门，腿脚都发软，她爬上回府的车，抬起头看大门，只看着牌匾上的几个金色的字——镇北将军府。
婆子一走，顾向河又叹息，“她究竟是舅姥爷家的人，你何故这么折腾她，她要是回去说了什么，我们薄薄的情谊就没了，要是那时候，老太爷也不好做人……”
“父亲到是不知才是，这些人就是指着老太爷不太京城才敢这么来府上嚣张的。”
“你，你呀！咳咳……”
顾惜惜起身，走到跟前，伸手拉起他。
“怎么？”
“你该喝药了。”
顾向河站起来，看着顾惜惜抓着她的手臂，梳理而带着几分牵强，心里哽了一口，顾惜惜的手也很漂亮，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苏镜苒的手，手指很长，跟葱管一样。她的手带着一点凉，握住手中，刚刚好……
顾惜惜用手抓着的他的手臂，牵着她往屋子里边走，走了两步，顾向河伸手抓住她的手。她迟疑一下，微微一怔，迟疑一下，终究还是牵着他，一直到他屋子中，牵着他，扶着他到床上。
“药来了，老爷。”
顾惜惜等顾向河喝了药，就要起身走，顾向河却叫住他。
“能等一会儿吗？”
顾惜惜道，“父亲好生休息就是，我相信三姨娘会伺候好您的，二姨娘也在，你们就辛苦一下吧。”
“就今天。咳咳……”
“呀，你这死丫头，你爹病了，让你守一下，如何了，你这没心肝的家伙。”老太太抬起手打在她的肩膀，顾惜惜没躲，生生的挨了她两下。
老太太到是有点愣住了，顾惜惜淡淡的道，“老太太您再在这么吵下去，估计没病也病了。”
“你！”
“都出去吧，让父亲睡一会儿吧。”她抬起头看，看着顾向河房间有个书架，走了过去，挑起书来，“我在这里看一会儿书。”
“要不让莲玉来……”
“三姨娘，我跟三妹妹一直不合，不合的意思，您明白吗？”
三姨娘脸色一白，怔怔的退出去。
老太太也起身，特意走到她身边警告道，“好生守着，出了差错，看我饶不了你。”
顾惜惜从架子上挑了一本书，拿在手中，转身走过去，拉了椅子坐在炭盆跟前，抬起一条腿架在另外一条腿上翻开书。老太太眉头一拧转身走了出去。
顾惜惜拿的是一本古言古籍，上边用字有注解，顾惜惜看着像顾向河的字，他的字微瘦，有点细腰的感觉，十分周正。顾惜惜看了两页，只觉得这些古籍注释十分精辟，而且清晰明了。顾惜惜这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床上顾向河。
“是父亲自己注解的吗？”
顾向河微微一笑，“年轻的时候，咳咳……瞎注解的。”
顾惜惜看这些书已经有些年头，忍不住问，“父亲，最近可有新注解。”
“已经十多年不注了。”
十多年的话，是不是就是她阿娘带着她离开顾家的时候呢？
顾惜惜微微沉下来眼睑，心里再一次怀疑，她阿娘是不是又卖掉了一个人才。不过这么看来，他年轻的时候，确实不该是草包一个……
“父亲还做注吧，注出来，借给别人看也好。”
顾向河愣了一下，叹口气，“我已经老了，注不出来了。”
“只是看您想还是不想吧。”她顿了一下，“您总该为自己找点事情做。”
“咳咳……什么？”
“算了，您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顾惜惜继续低头看起书。
屋子里的安魂香燃起，逐渐弥散，床上顾向河睡了过去，顾惜惜将书放回原处，走了出来。
三姨娘站在廊下，看着顾惜惜，对着她长长拜了一拜。
“怎么？”
“谢大小姐对莲玉高抬贵手！”
顾惜惜点头，“知道了。”转身朝着门走了出去。顾惜惜头也不回，一直走出院子。
邱奶娘皱起眉头，“既如此，姨娘为什么不将银子直接还她。”
三姨娘回头瞪她一眼，“你知道什么？我还给她银子，是要去打她的脸吗？”
“如今老爷病体有漾，姨娘可就费心一些，那件事情若是成了，您往后可就是人上人了。”
三姨娘迟疑一下，“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你去敲打一些院子那些人，二姨娘虽然比不得我，可是他们若是要惹事，也休怪我不客气。”
邱奶娘道，“哪儿用的着我们，那位院子里的司琴，平日是多风光的一人儿，说打就打，打又不将人打死，而又将家里领回去慢慢的等着死，那种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三姨娘捏住拳头，“所以，她才是最，最心狠手辣的人。”
顾惜惜不知道三姨娘跟奶娘的话，走回屋，贝儿就捧着一封信回来，“小姐，你看着图？”
顾惜惜拿起信看，上边无一字，只有那日她所出的题的二十行图谱，她微微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真的能将这事儿解出来。
“这是？”贝儿问。
“栽树，二十行的图谱。”她压抑住心里的悸动。
“二十行么？”贝儿取过信，“我数数。”
顾惜惜抽回信纸，急忙问，“来人还在吗？可留下什么信息？是不是等着赏赐呢？”
“是个小乞丐送过来的。”贝儿道，“我觉得有异才弄开的。”
“小乞丐吗？”顾惜惜拿起信纸闻了一下，转身对着贝儿道，“点个灯……”
“啊？好。”
贝儿点了灯，顾惜惜拿起纸放在上边烤，烤了一会儿就看着纸上变了颜色，贝儿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顾惜惜拿起看，焦黑的地方显示出双鱼佩的形状，她皱起眉头，惊叫一声，“是他？！”
“谁？”
顾惜惜微微思索一阵，坐了下来，“你去挽玉楼一趟吧。”她转手将纸放在火上，直接烧掉。她侧头看着窗户外地被雪覆盖的海棠树，微微凝住眉。
他到底是谁？
在她这一世的人生中充当怎么样的角色？
比起那一世，很多人很多事已模糊，可能当时的冲击太大，又或者一个人能接受的东西原本就有限，所以，整个世界的走向她大约能猜测出，只是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中，像缥缈在空中的云，那么熟悉而又触摸不到。
她回头过去，屋子里已没人，她叫了一声，“嬷嬷！”
“小姐！”荣欣开门进来，“珍嬷嬷好像出门了，司琪姐姐去拿衣服呢？您有什么事情吗？”
顾惜惜回头看着她，眯起眼睛打量一番，“荣香呢？你去把荣香找来吧。”
“是！”
荣欣有点失望，不过很快退了出去。在园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在外院看着正在采梅花的荣香，顾莲玉的丫鬟也在，看着荣欣来，冷哼一声，提起梅枝大步往前。
“她怎么了？”荣欣上前问，“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事儿，怎么了吗？”荣香用帕子将梅花花瓣盖住，免得被风吹走了。
“荣香姐姐，大小姐正找您呢？”
“是吗？我的赶紧回去。”说着提着篮子就要走。
荣欣道，“这梅花花瓣是做什么？够不够，我帮您摘吧。”
荣香低头思索起来，迟疑一下，摇头，“大冷天，让你来做这事儿可不敢，您真要有心，帮我个忙倒是真的。”
“如何？”
“我屋子里有张帕子还没裹边，你帮我裹了，成不！下回我做个荷包给你。”荣香笑着问，拉着她就出了梅林。
“那有什么难的？”荣欣到，“荣香姐姐，司琴姐姐这么出去了，您该被提升为一等丫鬟了吧，真羡慕你。也不知道司琴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荣香皱起眉头，心里一咯噔，“她也不好过吧，你也少说她。”
“好，不说她了，不过，大小姐身边一项都有两个大丫鬟的，姐姐这肯定就会被提拔上去了，你以后可的照着我们这些啊。”
荣香皱起眉头，“我不知，你也不要乱猜，好好做事便是。”她提起篮子大步往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