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在包裹里。”
顾惜惜看着一边放着的橙黄色的锦缎的包裹，她打开，从里边取了一件石榴花的夹袄递给顾秀娘，“换上这件吧。”
“谢谢姐姐了，这件衣服穿了之后，我会洗好给你送回去的。”
“不用，你若不嫌弃，我让贝儿收拾我不穿的衣服你拿去穿。其实比起顾莲玉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自然也希望你的命运不要被三姨娘左右，能嫁一个好人，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多谢大姐。”顾秀娘也明白，不穿的衣服怎么随身带着，于是赶紧的将有些大的外套脱下来，换上了顾惜惜给她的衣服，衣服一变，气质也出来。
顾惜惜点点头，“不错。”
她微微红了脸。
顾惜惜道，“还很好，我靠一会儿。”
“是！”
车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帘外，白雪依旧在飘零，古老的街道延伸，十年二十年后也一样，没有变化，可是却又少是人非。顾惜惜想不出如今进宫之后的情景。淮阳王被降成辅国将军，她这个未婚妻会如何，德妃如今的示好，皇帝的提起，是因为她的退婚书吗？
如果事情发展没有改变方向，她是否能跳出这一世的生死轮回？
“小姐？”
贝儿从外钻进来，坐在门口。
“怎么？”
“外边太冷。”
顾惜惜笑了一笑，“那你还出去。”
“我就想出去看看雪。”贝儿自己端起茶喝了一口，“你还记得那次坐在栏杆吹箫的人吗？”
“嗯？怎么？他也来了吗？”
贝儿摇头，“因为下雪，突然想起，那样的一个面容如玉，翩跹如仙人的人该何等风姿的人相配？”
顾惜惜的心里突然就想起自己，想起了二十一的那句话，思慕之人。
“怎么，小姐想到了什么吗？”
顾惜惜忙回神，道，“我怎知，这京城贵女，十之八九与我有仇，便是有才的，美貌不足，貌美如花的也空有一身皮囊，若才貌双全的，就南宫家的那种此等品种的，大约能的，可惜又全是心眼比针孔还小之人。说他做啥，莫非你……”
“我对小姐之心天地可鉴。”贝儿一下举手发誓，“便是要找，我如何能找一个比我漂亮的，大家全去看她了，那我的美貌岂不是明珠暗投了。”
顾惜惜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亏的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还是要找一个能与你过几招的，不然若真急了你，你一剑过去，岂不是造成人间惨剧！”
“小姐！”
顾惜惜不再打趣她，回头问顾秀娘，“你写的字很好，可读了些什么书？”
“四书五经都读过了！”顾秀娘老老实实的回答。
“很不错，难怪父亲赞赏你……能写诗吗？与我对两首。”怕她若被人问起一时间难以应付，顾惜惜想，若到时候不行，背出两首也好。
“只怕不好，大姐该见笑，何况，姨娘也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德这种事情由三姨娘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靠谱。”顾惜惜道，“我先来一首，…雪梅为题吧，”略一思索道，“万里寻芳无觅处，暗留芳踪雪海中。”
顾秀娘但略思索一阵便道，“冰洁雪原白零落，独有红秀南墙开！”
“好诗，还能再来一首吗？”
她沉吟一下，“雪白万千里，梅红一树枝。”
顾惜惜点头，诗算不得绝品，也算不丢人，闺阁小姐有这样的情怀已然不错，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的先提点她一下，“做的很好，进了宫之后记着你是顾家四姑娘，若有人为难于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顾家一门太多荣耀，遭人口舌在所难免，但你也不要因为自己是庶女便觉低人一等，顾家的庶女也比别家的嫡出千金都要强，但你要切记不惹事不生非不拉帮不结派，不欺辱弱小，宽厚礼貌。”
“是！”
顾惜惜又嘱咐了两句，很快就到了宫门外，马车停下来，贝儿跳下车，掀开了帘子。
“小姐，到了。”
宫门口高大的牌楼，精美的雕花，来来往往的车辆，车水马龙一样的人群，又见着牌楼宏伟精致，宫门口的士兵站的跟树一样挺拔，来来往往的各家小姐高矮胖瘦全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些独自往前，有些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各家的马车也是优雅别致。大门口的八角的宫灯，漂亮的美人图案，硬着风一吹，摇动起来，漂亮极了。
除了庙会，顾秀娘从没有见过那么多人，一时间就惊呆了，“真漂亮。”
“一会儿跟在贝儿身边。”
“是！”
“害怕吗？”
顾秀娘摇头。
顾惜惜笑，“若是害怕也要将这害怕放在心里，你要记得自己是顾家人，顾家的风骨，不容辱没。”
“是！”
顾惜惜说完，转身朝着熟悉的宫门走过去，这次来，与上一次心境又有许多不同。
繁华的殿堂，她曾经对这么如此熟悉可此时此刻却如此陌生，也许就要见着碾碎她人生的皇权，她所追求过，敬畏过又利用过，最后被她所碾碎的东西。她站在外面，希望透过那儿看尽牌楼后边金碧辉煌的宫殿，更想看看那宫殿下埋葬的多少冤魂……
“这不是顾家大小姐吗？”
顾惜惜回头看，一群贵妇迎面而来，为首的一个梳着飞仙髻，顾惜惜思索一阵，没认出来，到是认出人群里的南宫十二，“夫人请原谅，我自来多病，不曾出门，还不曾认夫人是谁？不过，还是与众位夫人见礼。”
几人带着的贵女也朝顾惜惜见礼，南宫十二因与顾惜惜撕破脸，有点不想上前，被推了一下，还是从人群出来，朝着顾惜惜行礼，“顾小姐，这是我伯娘。”
“原来是南宫夫人，失礼。”这么一提，顾惜惜便想起这位应该是南宫十一的亲娘，也是南宫九的伯父南宫建成，德妃要拉拢的对象之一。
南宫大夫人五十多岁，穿着烟霞粉对襟锦缎短袄，镶白色皮毛深红锦缎边大红提花长裙，是牡丹花开的图案，佩戴那款华丽的步摇凤钗，两绺金丝抹额，整个人大气又庄重。她身后跟着的这一批贵妇，有些顾惜惜是认识的，都是各家有头有脸的名门夫人，这群贵妇都是南宫夫人马首是瞻，自然便是南宫太傅那一队的人。
“多谢十二小姐。”顾惜惜微微欠身，“十二小姐越发漂亮。”今日的南宫十二两颊绯红如染了脂粉，优雅而别致，顾惜惜才发现她个子不高，腰却很细，一把都能握住的样子，今日身着青烟笼纱的对襟夹袄，下边是撒花大裙，银丝的修边，她头上带着八宝珍珠缠丝的金步摇，带着两只碧绿色的水滴状的翡翠耳环，脖子上是一块金镶玉，手臂上还有着几只厚重的金臂钏，腰带藕粉色的丝带，下边一对玉蝴蝶的坠子，简直就是一个凡尘美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顾惜惜大量南宫十二，南宫十二也在打量她，自从是撕破脸，南宫十二真是越发不待见顾惜惜，如今颇有些看不顺眼的意思，顾惜惜其实也能理解，女人不像男人可以英雄惜英雄，女人对于比自己好的任剩下的就大约便是妒忌。
外边的雪还在飘，一时半会只怕是停不下来，树枝上堆满了雪，如梨花一样漂亮。
顾惜惜本想赞叹两句，见南宫十二着实无礼，转而问道，“太傅夫人不曾来吗？前些日子见过她，不知身体可康健？承蒙她照应过一回，十分感激。”
“母亲身体偶又不适，今日不曾来。”
“大人也不曾来吗？”顾惜惜笑，“我父亲在家里摆酒，如果南宫大人有空，还请府上一坐。”
南宫夫人却只是虚应一声，心里却暗自冷笑，顾向河是几品官，她家老爷怎么能如此屈尊下顾，顾惜惜也没想请南宫建成，不过虚应一声，看着顾惜惜身后的人，叫了一声，“咿呀，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从没见过？”
“是我庶妹！”
“果然长得十分标志，想来这位便是小姐的女护卫了，听说你这护卫十分的了得，在丰台县主的庄子上，也就是这位提剑杀了马，才免得一场灾祸。”
其实说起来贝儿制住疯马，南宫十一也多由帮助，可这南宫夫人事不关己的样子，着实让她心里不爽，眉眼一转，坦然一笑，“不过举手之劳，值不得大家如此道谢，真要谢我，意思意思就行，只是不知十一小姐如何了？受此等羞辱，心中只怕难以平复，也罢，时间之人，谁又能看见谁的真心。”
“呵呵，自然。”
“只是，大小姐还是送一个人出去才是，你年纪小，没人提点你，皇宫的规矩可森严的很，你这样的身份，带一个人足以，否则让御史台知道的话，会有麻烦上身的。”
顾惜惜脸色未必，“我倒不知竟有这样的麻烦，多谢您提醒。”
南宫十二微微一笑，道，“大小姐家里无人入宫，没人提点也是的，如今还是将人送出去才是，否则上边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顾惜惜抬起头看着她，只是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