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青夙做了一个梦,与上次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出现。
青夙站在昏暗的水塘中央石台上,微弱的光芒从上方照射而来,她抬头看去,上空一个圆口,看似触手可及的天空却遥远无比。
又是这个梦……
她目光扫过四周,除了她以外,静无一人,寂静的水洞穴带着几分回荡声,盘旋在周围,没有上次那个男子。
想到这里,青夙老脸一红,她上次做的都是什么梦啊,难不成真是太寂寞了?说来……那男子好像上渊……
可是她怎么都记不起来男子的气息以及容貌。
“父亲,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一个俊俏的孩童着了一身与年龄不符的黑色衣袍,他的四肢被冰冷铁链锁着,双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青夙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那个孩童,这是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白苼,也就是小时候的上渊……
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里?还有白苼前面那个男人是谁?
她眯了眯眼睛,那人逆着光显得有些阴沉,但不妨碍青夙看到他的容貌,与上渊有七分相像,深幽凌厉的眼眸,棱骨分明的脸庞,三千青丝高高挽起,一身古老的玄黑色衣袍上绣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这是白苼的父亲吗?
“渊儿,别怪父亲。”上玄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身上的力量不受控制,为父只能夺走你一些力量,但你只能在这里……”
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父亲,是因为这个符咒吗?”白苼摸了摸自己锁骨的符咒,“可是父亲,这里太黑了,我怕……”
“渊儿,这是你应该承受的,她给了你生命,你便只能承受这种苦痛……”
她用生命守护了你,可是她却丢下我,即使你是我的儿子,我也没有办法再面对你。
上玄深深都看了白苼,随即转身离去,他宽大的衣摆扬起,消失在这个洞穴中。
“父亲……”小小的白苼湿了眼睛,他的身体慢慢卷缩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在寻找温暖。
“今年父亲来这里看我两次……”白苼抿了抿小嘴,继续喃喃道,“可是上年来看我看了五次呢。”
上上年,是十次,再推前就更多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这个念头闪过白苼脑海中,他终于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嗒嗒地落下。
娘亲也不要我,父亲呀不要我,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上渊。”
白苼哭得正伤心,突然一道清冷却温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他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小脑袋。
是个女子,与娘亲一样好看的女子。
“你是谁?”白苼疑惑地看着青夙,突然水汪汪的眼睛微量=亮,问道,“你是不是我父亲派来同我玩的?”
“是啊。”青蹲下身去与他平视,抬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干,笑道,“对啊,所以上渊,你父亲不是不要你了。他只是很多事情要忙,等他有空了肯定来这里看你的。”
“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好。”白苼点点脑袋,他看着青夙,眼睛没眨过,他怕一眨眼睛,这个好看的女子就像父亲一般不要他了。
青夙看着他,心顿时有些痛。她不知道白苼的父亲为何这般对待他,这小年纪本该还在父母的怀抱中感受温暖的时候,却被关在这种地方,若是青夙没感应错,这洞穴还被布下一个吸取力量的法阵吧。
龙族龙族为何这般狠心对待一个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白苼问她。
青夙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叫青夙,是青族族长之女。”
白苼点点头,“我叫上渊,是龙族族长之子。”
“上渊……”青夙温柔地叫了一声,白苼立马应声。
“怎么一直看着我,我好看吗?”青夙蹲着累了,干脆坐了下去,刚坐下去便感觉一种阴寒的气息传入体内,她暗自震惊,这块石壁竟然能锁住法力?
那龙族族长怎么如此狠心对自己的孩子,阵法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不同的阵法有不同的作用,所有的阵法都会对身体有害。无论神魔仙妖,他们在阵法中待的时间不长,加上自身有法力护身,可以忽略这种有害。
可白苼身上有封印,锁住行动的铁链也法力,这个洞穴,石壁皆是阵法……
“好看,你像我娘亲一样好看。”白苼点点头,眼底的纯真让青夙心倏地一痛,“可是我看着你不是因为你漂亮,我怕你会像父亲一样,我眨了眼睛,你就消失了。”
“那样的话,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人了。”
“怎么会呢,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都不去。”青夙笑了笑,笑着她就感觉到脸上有湿意。
“你怎么哭了?”白苼一愣,抬起小手帮她擦去眼泪,那铁链随着他的手动作一阵响声,铁链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白苼才发现他够不着。
“我……”
“你是不是想帮我擦眼泪?”青夙低下头去,原来她哭了,什么时候她的眼泪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嗯,不哭。”白苼小小的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这里很无聊的,在这里只有我,我又不能陪你玩……”说着他扯了扯铁链。
“你要是想出去就出吧,我不会拦着你的。”白苼垂了眼眸。
“我说了在这里陪你就不会走。”青夙摇摇头,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笑道,“你是不是怕我无聊?那你跟我说说你自己,我就不无聊了。”
白苼摇摇头,眼眸带上几分暗淡,“我从有记忆以来就是在这里,我……没什么好说的。”
青夙一愣,随即笑道,“上渊,你可以说你多高,你喜欢吃什么,做什么事情,在这里你用什么打发时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呀。”
白苼还是沉默了许久,于是青夙开始问他喜欢的东西,会的法术,慢慢地白苼开始说起自己来。
他有记忆起是五岁的时候,那时,他的娘亲古芸还在,白苼记得娘亲是整个龙族都敬仰的存在,她的话便是连他的父亲都要听从。
可到了他十岁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娘亲的死,父亲的变化,他身上突现的符咒,所有族人开始对他恐惧起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父亲脸上的杀意,掐住他脖子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那个疼他的父亲是真想置他于死地。
……
“阿玄!住手!”古芸气息虚弱,但语气依旧存有威压,那是属于真神的威严。
“只要他死了,你就不用……”上玄近乎哀求的眼神,那一刻古芸才知道上玄有多么在意自己,可惜没时间了……
“阿玄……”他的娘亲带着深深地疲倦,她从上玄手中抱过白苼,将他往身后护着,随即看向上玄,“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就算我不就这么做,我也或不了多久了……”古芸眼眸里满是解脱,她笑看向他的父亲,“阿玄,你应该知道真神的大限,我们经历跨越了多少个时代万年,本源力早已耗费完了。”
“我的大限已经到了。”
“不可能……”上玄握紧了拳头,真神是天道宠儿,天道怎么会允许你死,怎么会!
古芸不再理会他,她转身蹲下,与白苼平时,“渊儿,你要记住,世上最可怕强大的敌人是我们自己,我们的内心,只要战胜了内心,我们就能把所有的力量掌控起来,运用于己。”
“知道了吗?”
他当时不懂他们所说的话,娘亲的话他一向是听从的,白苼点点脑袋,应声道,“知道了。”
…………
那是他见娘亲最后的记忆,从此,这里洞穴水潭便是他的归宿,无人问津他的恐惧与否。
“我被关在这里之前,听到族人说我是恶魔……”白苼笑了笑,这是青夙第一见他笑,“大概是,我真的是恶魔吧。”
“你不是……”青夙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道,“你不是恶魔。”
刚才他说他的娘亲是真神……而知道而能够进龙族的人不多,她的阿爹是一个,天宫天帝神芍是一个,那折逸恐怕也是一个……
若如上渊的符咒是天生的,那他的娘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大人物,而又是什么事情让上渊的父亲想要杀了他,难道只是因为上渊身上的符咒是邪恶至极的吗?
“是也好,不是也罢,我在这里也不能伤害到谁。”白苼摇摇头。
“我不是还在吗?”青夙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见他愣了愣后才用手摸了摸额头,笑道,“小鬼,你不会永远在这里的,你相信吗?”
青夙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他竟然打从心底相信她……
“信。”
他回答地毫不犹豫,这时到青夙错愕了,这是在梦中,她很清楚。
真实的外面白苼是很相信她的,但这是梦里,还是他小的时候,他就这样相信她了?
“为什么?你不怕我是坏人吗?”青夙问道。
她只见白苼摇摇头,嘴唇微动,“不怕,只有你才敢靠近我。”
也只有你,才让我说了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