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有趣,青夙轻笑一声,两人时不时聊一句,白苼默默地跟在青夙身旁没有说话。方允所说的天街并没有多远,天街地势要比京城其他处要高,是皇家过上元节的场地,站在天街能将整个京城的美景纳入眼底。
亥时,皇上和后宫佳丽都已回宫,还有几个贪玩的皇子公主不肯走。此时看见太子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回来,众人都惊呆了。青夙也没想到这么多人,她目光扫视一圈后,发现一个红衣女子与方允有七分相似。
“还以为大哥急忙忙出去是有什么事,原来是去接美人了。”
“对啊,大哥不介绍一下这位美人吗?”
“太子哥哥,这两位是……”
方允听着一人一句的疑问皆是冲着青夙来,他目光带着几分歉意迎向青夙的目光,“可介意?”
方允以为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都回宫了,毕竟父皇和母后走后,他就听到萧奕说,道主正在往天街的方向走去。他匆匆离开,特意在那里等着她。往年的这个时候,便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看着繁华的京城,没想到今年有这么多人。
似乎遇到了她后,他的运气来了。
“不介意。”青夙摇头,这天街恐怕是皇家过上元节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这么多人,白苼许是不习惯。
“白苼。”青夙低头看了他一眼,白苼却低着头嗯了一声。
而方允听到她说不介意时脸上染开了微红,对着其他人介绍她,“这是道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
“道姑娘,这是我二妹方佟。”方允指着盛装红衣女子说。
“这是我五弟,方毅。”他指了指站在方佟隔壁的男子。方允耐心地将在场的七人一一给青夙介绍,又遣人重新换上了些吃食糕点。
这些皇子和公主显然对青夙兴趣很大,围着她问来问去的,青夙也不恼,一一回答。期间她斜眼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白苼,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怎么总是低着头?
方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白苼,方才她的注意全在自家大哥带回来的女子身上,忘了还有这么个小孩。于是,她走到他身旁,
柔声道,“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夙挑眉,白苼还是低着头,没有回答。方佟虽然身为公主,为人却温婉随和,问了两次眼前这个小娃娃也不肯开口,无奈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小手,想让他抬头,哪知白苼的反应有些大。
“别碰我!”淡漠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把方佟吓了一跳。
青夙皱眉,轻斥一声,“白苼。”随即对方佟道,“不好意思,他怕生人。”
方佟一愣,摇头笑道,“没关系。”
青夙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向方允告辞,拒绝了他们的挽留和护送后,她抱起白苼往客栈走去。
一路上,白苼身体发凉,嘴里喃喃的声音没断过,青夙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回到了客栈上房后,青夙连忙撩开他衣襟露出锁骨,那道符咒散发着红光,一点一点地蔓延,她心里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白苼?白苼?”
白苼显然已经意志模糊了,苍白的脸蛋,紧闭着双眼,额头也出了些冷汗,青夙看着心里自责,都怪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他神色越来越痛苦,青夙牙根一咬,压下心底深处的伤痛与慌张,褪去他上身的衣衫,纤细的手贴在他胸膛,食指压着那符咒,她心念一动,体内真气迅速地游入白苼体内。
罢了,少几千年修为对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回青族继续闭关清修。
青夙能感觉到体内的空虚,眼见着白苼的苍白褪去后,才收了法力。她一时脱力趴了下去,正好把白苼压倒,青夙的手压在白苼的胸膛上,移动手指磨砂着锁骨上的符咒,唔,看来没白费自己的修为,压制住了。
把白苼的衣服拉好后,青夙沉沉睡去。
破晓时分,白苼从噩梦中醒来,光芒透过木窗照在青夙身上,他微微一愣,身上全是她的味道气息,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胸口处,指尖触碰着她的锁骨……
白苼有些不舍得将手挪开,昨晚……他做了个噩梦,那条青色的恶龙把整个龙族圣地都摧毁了,还杀了他父君,他很愤怒,想要冲上去杀了恶龙时,恶龙却化成人形看着他。
而那张脸对白苼来说是无比熟悉的。
“白苼?”
青夙的声音将白苼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皱着眉将他额头上的冷汗擦拭掉,声音沙哑地告诉他,“白苼,以后若是不舒服,别忍着,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白苼让她想起了舒儿,不要什么事情都要让她最后一个才知道。
白苼一愣,噩梦带来的寒冷入骨慢慢被驱走,他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恶龙的场面那样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他心底生了一丝丝恐惧,它慢慢放大,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青夙见他一副失魂的神情,以为他被昨晚的事情吓坏了,伸手抱住他,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安慰,“莫怕,待会我带你去青族,阿爹他看阅无数书籍,定会有解除符咒的法子的。”
随后吃过早饭,青夙便带着白苼去了一趟赏衣铺,符咒的消息是折逸告诉她的,那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当她牵着白苼再次来到赏衣铺门前,阿宇告诉她,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自己师傅了,可能师傅贪玩游历去了。
“道主有什么事情吩咐?”
青夙摆摆手,折逸,你是故意躲着我的吗?
两人回到青族后,青夙谁都没见,就带着白苼溜进了青竹台。她一千岁时才到阿爹的腰间高,那时青桦比自己高一个头,总是叫她小矮子,不知听谁说修为高了就能变成大人的模样,她就缠着阿爹给她在青竹台劈开个闭关修炼的山洞。
其实那晚她给白苼渡的真气让她耗了六千年的修为,六千年啊!她就算怎么修炼也不能段时间内把这六千年的修为全部补回来啊。
而且她这六千年的修为虽以真气渡给了白苼,但不见他的修为涨高,她几乎可以肯定是那符咒将这些修为给吞噬了。青夙现在想想都觉得这鬼符咒可怕,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吞噬些一切。
现在她必须尽快将修为补回来,至少不能让阿爹看出来,否则又得刨根问底了。
青夙轻叹一声,招手让白苼过来与她平视,“白苼,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你最好不要离开这个山洞百里。”指了指洞门口的一个小水塘,继续道,“那里是仙露,饿的话饮上几口就不饿了。要是你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人闯进来了,你就摇响这个铃铛,我会立马出来的。知道吗?”
青夙递给他一个青铃铛,又忍不住嘱咐了几句才进了山洞,她已经在这里下了个仙障,只要不是青桦或者阿爹,谁都破不了这仙障。
她关闭期间,白苼很听话地没出山洞,只是这里让他想到了自己在龙族的生活,从小到大,他几乎不与族人接触,他的父君只会顾全龙族,自己这个儿子与他龙族族长而言,只是一个索取物,力量的索取傀儡。
黑暗中只有锁链拉动和绝望的声音,那时候的他叫上渊,上渊太子。
“吾之子,上渊。”
“折渊,他与你一样,同为苍龙,你能控心成功,上渊一样可以!”
“上玄,上渊的戾气比我当初的严重,若不以……”
零碎的话语不断在脑海里记起,白苼眼眸里更深的情绪终于爆发。又来了,那种骨头被分散,血液迅速流动的感觉。
当白苼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噩梦中那个由青龙化成的男子,明净白皙的脸容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黝黑幽深的眼眸藏着几分迷茫和,原本的遮香已经被撑破,衣衫未着将整个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男子像是被下了定咒一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有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迷惑不已。
洞中很静很静,静得男子能够清楚地听到关闭中那女子的呼吸声,像羽毛抚过他心头,微微颤抖不已。
他突然迈开脚步,走到小水塘旁,水中仙露映出了他的模样,一副他陌生的模样。
白苼……不,他现在是上渊。
“道主……”上渊喃喃唤了一声,回答他的是安静,他眼神恍惚了一会,走到青夙面前,仙障若隐若想,她盘坐的样子与在道观一般无二。
青夙在凡间时总是一副淡然模样,淡得她真的如世俗外之人,后来知道他恢复了法力后,青夙对他多了几分随意和关心,这种随意是她对待族人一样,时而乖巧,时而古灵机怪,时而霸气,总带着几分不在意。
她睡觉的时候倒有几分温婉,闭关中的青夙秀眉微皱,带着几分不安的神情。上渊静静地看着,眼眸深邃无底,若仔细看,那目光带着最纯正的情感,细数落到了青夙身上。
“道主……我可能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