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尹同学,我倒是听过不少她的新闻。”长相清秀的男生慢吞吞地说道,他目光诚恳地看向社长,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刚入学就和室友发生了矛盾,现在一个人在外居住,出手阔绰、上万的化妆品随手就送,当然,尹同学能力出众,为人大方也没什么,毕竟连一线明星都拿不下的手机代言,都轻松搞定了,想来以后会接拍更多优秀的影视作品。”
甘倩倩摆弄着手机冷嘲热讽道,“我刚才搜索了一下,这位同学出道也不过两年,拍摄的作品屈指可数,连主演都没有一部,反倒赚了不少钱,厉害啊厉害~”
“从话剧社毕业的一线女星安格,当年也没有她的‘风范’吧!”
“原来网上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啊!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社长最不喜欢作妖的女人,有好戏看了!”
……
有些人忍不住低声细语起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被蚊虫包围一般,让沈端皱紧了眉头,她没理睬这些人,而是同样看向了社长,肯定道:“师哥,尹萝不是这样的人。”
称呼都变了,卓雨哲暗叹一声,看来这个倔强的小师妹很重视新交的朋友啊,那自己更应该帮她把把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攀附上他卓雨哲用心呵护长大的小丫头的!
就在他准备镇住那些闲言碎语时,一直垂眸不语的女孩突然轻笑了起来,“既然大家都觉得我是在讽刺你们演得不好,那就当我这么认为好了。”
沈端骤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尹萝,被友人背叛的刺痛感袭遍全身,但随之尹萝安抚地递了个眼神给她,又立刻让她放松了下来,真是,关心则乱。
其他人也同样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尹萝继续道:“外人的一句似是而非的否定,就能让各位这般在意,是不是在你们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能演好这部话剧呢?”
“或者说,大家都觉得自己演得出神入化,堪比老艺术家,所以任何意见都说不得?又或者,在这位甘同学的眼里,你们社长连容人之量都没有,所以才使得你抓着我这个罪魁不放,巴不得让社长大人惩罚我?”
甘倩倩指着尹萝,气得说不出话来,刘宴宇张口欲言,被尹萝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咽下了想说的话。
卓雨哲眸光淡定如初,没有追究尹萝的辩解,只道:“那么尹同学觉得我们哪里演的不够好呢?”
沈端再次蹙了眉头,师哥这是生气了?
李琛摇头苦笑,他们社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好强,不同意见势必要追根究底,看来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了。
尹萝也察觉出这位社长的强势,是心志坚定之辈,她沉吟了一下,走到了舞台中央,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坐在了社长之前的座椅上,再出声时,音色低沉暗哑,竟是仿似男子之声!
“喝了药,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子。”
“冲儿,你把药端到母亲面前去。”
“去!”
“说,请母亲喝。”
“我要你说。”
“蘩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子女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
短短六句话,抑扬顿挫,软硬兼施的劝着妻子喝药,将周朴园极端的掌控欲、面慈心恶的虚伪,表达得淋漓尽致,与卓雨哲之前端着一家之主的严厉强硬不同,她的表现给人一种慈爱包容的错觉,让人觉得他的强迫都是为妻子好,先礼后兵都是应有之义,不听话就是小孩子胡闹,伪善得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只见女生站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声调一变,妩媚却颤抖的声音响起:
“我不想喝。”
“哦,留着我晚上喝不成么?”
“哦!不!我喝不下!”
“我喝,我现在喝!”
女子微弱的表达自己的诉求,到踟蹰的商量,再到痛苦的挣扎,最后在掌权者的压迫下,不得不服从的悲哀,丈夫逼迫、儿子屈从、继子(情人)懦弱,唯余自己一人的孤独寂寥。
女生再次起身,站在了桌边,音调又是一变,青涩干净的男声带着不满道:“爸!”
随即瑟缩了一下,作端碗状将药递到桌前,好像听到了什么,手上一颤,回头高声道:“爸,您不要这样。”
接着‘少年’眼中泪意泛滥,低声劝道:“您喝吧,为我喝一点吧,要不然,父亲的气是不会消的。”
紧接着,女生眼泪一收,低头垂眸的立在那里,气质顿时大为不同,上一秒还懵懂的眼神转为复杂忧郁,嗓音也带上了毕恭毕敬的隐忍,对着虚空中的‘少年周冲’道:“听父亲的话吧,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她身姿挺拔,却尽力作恭敬状,显得做作又虚假,冷眼看着父亲如何一步一步让“不安分”的继母服从,甚至不建议搭把手,直到父亲让他跪下劝继母喝药,才道:“爸!我——”
‘青年’求恕地望向父亲,“哦,爸爸!”
迟疑不过一瞬,‘青年’苦恼着就要下跪,一个女声忽然接道:“我喝,我现在喝!”
却是饰演蘩漪的副社长顺势为尹萝结束表演。
李琛将女生扶起来,赞叹道:“说到资历,尹同学可是我们的前辈了!这技艺真令人叹服,你可得好好指导指导我们!”
一句话,便将压倒性的演技,说成是由阅历和经验决定的,又不吝夸赞,显得大方得体,如果尹萝有缘成为话剧社员,这番说辞,既不会让学长学姐们无地自容,又为尹萝争得尊重。
真是个妙人,尹萝暗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