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意外我没有死？别担心，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在那之前，我想有件事情必须要先解决一下了。”
燕回环视了一圈，笑意融融地说道：“比如，关于众神百年一次的净化大典，可以提前举行了，时间嘛，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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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离简单解释了净化大典后，尹萝疑惑地问道：“怎么燕回还能提前神界的典礼？他哪来的权利？”
话音刚落，燕回用行动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权利”，只见一个个面目模糊的神明被扔上了琉璃台，尹萝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看不清他们的样子，玥离迅速将她护在身后，语速飞快地回答着她的问题，“所谓的典礼不过是后来神明们自己搞得仪式，在早期就是神明之间通过定期接受净化相互监督而已。”
“所以？”
“所以他所说的提前举行净化大典，和平日里开启净化仪式并无区别。”
尹萝还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解答疑惑的时间，她看向毫无反抗之力的神明，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几个神怎么……”她还没确定好形容词，玥离就接过了话，“太弱了！他们太弱了。”
是的，这几个神太弱了，竟然被一个无主器灵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在场的其他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有的下意识退缩到了人后，有的若有所觉地紧皱眉头，有的缓缓收回了准备制止燕回的神力，有的被同伴拉住低声交流着。
总之，燕回造成的变动一时间竟毫无掣肘的顺利，他满意地笑了，“你们要是早这么乖，我也不用牺牲那么多的同伴了。”
青年男人的声音温和动听，手下的动作却十分粗暴无礼，然而现下也无人计较这么多，说话间，净化仪式已然开启，那几个几乎被押上天罚区的神明惊恐地大叫，过长的生命并没有教会他们如何淡定从容地面对神罚，他们想得只有如何逃过它。
当天雷滚滚而来之时，台下只有少数神明和器灵发出惊疑不定的议论声，大部分人保持了沉默，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场“意外提前”的净化大典。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本应安然度过净化的神明一个个被劈得神魂不保，相继陨落了。
灵馃儿一直待在尹萝身旁，她简单的大脑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死机了，她首度见证了神明的陨落，仿佛流星滑落天际般的梦幻场景，却让她有些心惊胆战，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神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陨落了……”
尹萝有些意外，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一次性陨落了这么多神明，凡间是不是可以看到流星雨了？大约是事不关己，她有些无聊地想着。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玥离终是上前一步，从围观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眼神冷峻地望着高台上的男人，质问的语气如同寒冬腊月浸泡在雪水里一般，冷得让人发颤，“你这是在弑神！”
面对连神明都畏惧的杀神，燕回丝毫不怵，甚至笑得更加开心了，“那我们一定是同类。”他说得是玥离间接害死前霉神的事儿，“不过听你这么说还是让我很伤心的，毕竟我以为你和他们不同。”
而此时，在整个闹剧中始终不曾出声的几位高阶神明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福神站了出来，他摸了摸长长的胡须，语气和蔼地说道：“燕回小友，我以前和煞（前任霉神）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虽然当时她很少带你出门，但提到过你很多次。”
长者看到燕回脸上有些动容的表情，笑容愈发真挚起来，“我记得她说过，你是下一任器灵首领的不二人选，可惜……”
福神点到即止的叙旧后，继续劝道：“既然你得到了天道的认可，我们相信你的本性不坏，不论你想要做什么、有什么诉求，我想琉璃台都不是个合适谈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聊一聊，可好？”
老狐狸！
尹萝撇撇嘴，在心里吐槽道。
高台上的燕回垂下眉眼，似乎在思考，福神和另几位高阶神明脸色放松下来，以他们的神力不是不能直接控制住燕回，但他挺过了天罚，意味着受到了天道认可，他们没有抓他的理由，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
能够和谈，就没必要撕破脸。
“你们在害怕了。”
想象中的妥协没有出现，再次抬起头的燕回神色越加自信张狂，他双眼璨然有神，大声道：“你们果然都是知道的！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神明？狼狈为奸、官官相护！”
他这次没有再卖关子，燕回语速极快地道出了一系列真相，甚至用上了特殊手段，声音响彻整个天庭，反应迅速到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尹萝也终于搞明白了一切，器灵在最初时是作为神明发挥神力的媒介，由魂魄转化为的器灵可以更好的与力量融合，打个比方，神力是虚无的，神明是实体，器灵则是介于二者之间的转化器。
千百年来，神明与器灵之间都是相互依存、荣辱与共的关系，也因此，有一方触犯了戒律，另一方也会有所损伤。
然而随着神明活得越久、得到的越多，他们越渴望继续保持下去，但这种渴望本身就是欲望滋生的源泉，渐渐地，一些触犯了戒律神力衰微的神明，为了安然度过净化不被抹杀，找到了一个转化负面能量的秘法。
既然神力可以转移到器灵中保存并使用，那么负面能量也可以，他们将自身难以压制的欲念转移到了器灵身上，然后或解除契约、或直接抹杀，虽然这种方法只能短暂的去除触犯戒律的副作用，但这时间足够他们度过净化大典。
更有甚者，他们会不间断地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负能量，使得自己不被欲念所影响，始终“纯净无垢”！
如果器灵真的只是一件物品，也就罢了，但他们是有感情有灵魂的，在奉上了自己的忠诚和信仰后，却被神明们当成了垃圾桶，还是用完就丢的那种。
多年前，燕回敏锐地发现了这个秘密，还知晓了前任霉神的打算。
“煞”是个理想主义者，自知无法说服也打不过那些神明，她开始研究分化负能量的方法，希望通过契约更多的器灵，来分担神明的负能量，这样既不用随意抹杀器灵、也可以保证神明魂体的纯净。
可是“煞”低估了器灵间的感应，的确，每个器灵担负着少量的负情绪不会对他们有太大影响，但这些负能量是会相互传染与恶化的，再加上燕回有意识地引导，器灵暴动骤然发生，一场以美好期望开端的实验惨烈收尾……
燕回这些年来默默隐忍，在神界完全没有存在感，却打探到了很多隐秘，他知道“倒垃圾”的方法流传甚广，即便有神明不屑使用，也报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冷眼旁观。
毕竟随处可寻的器灵，与自己共事的神明相比……不，完全没有可比性不是吗？
在燕回看来这些神都是帮凶，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动他们。
他当前的目标与计划很明确，先是借着为捣乱三人组收拾烂摊子的机会，接触更多的器灵。
——聪明人从来不少，燕回发现的事情自然也有别人察觉，只是他们或抱着侥幸心理，或思想迂腐固执不愿背叛主人，或能力有限无所作为。
燕回将这些有心人聚集起来，再逐渐向外渗透，这期间必然会有器灵暴露，正好趁此机会扩大影响力，燕回料定那些虚伪冷酷的神明会“杀鸡儆猴”，他便可顺势拉拢更多的无主器灵。
最最关键的是——
“我得到了天道的眷顾，与你们不同，我不需要依靠信仰为生，我将成为新一代的神！”
燕回手中缓缓聚集起神力，那是无主器灵不可能拥有的力量！
看到这一幕，连一直深藏不露的高阶神明也不禁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尹萝总觉得自己像是真正的旁观者，饶有趣味地观看着这出跌宕起伏的闹剧，却没有一点儿代入感，她环视四周，明明那些“路人”面目模糊，她硬是能感觉到他们震惊、贪婪、算计、冷漠或者激动的心情，有点…奇怪。
看来这才是燕回真正的底牌，能够不依靠人类的信仰而独立存在的神明，而且是由器灵转化的神明，对在场所有的神明/器灵都极具诱惑！
尹萝可以想象出燕回持着这张底牌，会如何在神界兴风作浪了，这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压抑的欲望会彻底释放，再无回转余地……
***
“阿萝，乖，来喝点水。”
谁在喊她？
怎么声音这么熟悉，尹萝脑子有点迟缓，好像是…是谁呢？她下意识地张开嘴，感觉到了一丝舒润滑入口腔。
“慢点喝，别呛着。”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时，眼前的景象荡起一圈圈水纹慢慢溃散，尹萝恍惚了一瞬睁开了双眼，这一次，她真正醒了过来。
谷梁松看到爱人清醒，顿时松了口气，他俯身轻吻了女孩的眉心，无奈地解释道：
“你高烧昏迷两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