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场戏我们会清场,你们不用太有压力,好好酝酿情绪。”
纪中行安抚完两位主演,就开始筹备起来,影片拍了近三个月已经差不多要收尾了,他将男女主的两场重头戏安排在了最后。
“我们先拍锦绣勾引王冉的这场,尹萝要表现出妓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妩媚妖娆,但不能俗艳放荡,记住,你是爱着王冉的!”
“王冉这里还是青涩的、单纯的,你被诱惑了,但又坚守着内心的底线和责任,挣扎不安到最后的逃避,表现得要有张力、有层次感!”
“好,就在这个位置,2号摄像机往前挪一点,OK,准备!”
“《梨园》第421场,开拍!”
布置成清末时期的房间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尹萝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身上的衣裙,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肩颈,长发如水般倾泻而下,一路拂过香肩、背脊,最终懒懒地搭在大腿一侧,双眸流转间已是媚意丛生!
摄影师的镜头像是一个贪婪的恩客,恨不得用身心膜拜女人的每一处芬芳,然而这朵盛放的玫瑰此刻只为一人而开……
尹萝饰演的锦绣整个人都贴在王冉的怀里,像是渴水的鱼般急切地索取着,那双不沾阳春水的十指灵巧地游走在男人的身上,她凑近节节败退的男人耳畔,吐气如兰道:“你都没有尝过我的滋味呢,就这么退却了多不划算?要不睡一晚再走吧,嗯?”
略带沙哑的声线迷人性感,上扬的尾音勾魂夺魄,但其间暗藏的幽怨和嘲讽,却仿若划破天际的一道闪电般惊醒了沉醉温柔乡的男人,王冉痛苦地推开怀里的女子,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好!嗯,我看看……过了,下一场。”
“快快,换场景!”
“《梨园》第588场,开拍!”
这一次的房间与青楼艳丽荼蘼的场景完全不同,干净整洁,有着清冽的男子气息。
剧情后期,恰逢王冉生辰,苏如馨亲自做了一桌好菜,又买来一坛好酒,为养父庆生。王冉没有招架住养女的不断敬酒,喝了个酩酊大醉!
苏如馨看着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王冉,轻声问道:“为什么要阻止我查当年的事情?”
王冉对如馨的问题充耳不闻,只不停地呼唤着两个人名:“锦绣”、“苏故”——那是苏如馨父母的名字。
“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一句饱含歉疚的话语瞬间让苏如馨崩溃,她猛然站起身,将醉醺醺的男人推倒在地,“你为什么对不起他们?你做了什么?说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突然撞到地砖上的疼痛惊醒了男人,他抬眼望向身前的女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深埋在心底的人,“锦绣?”
王冉眯起双眼,艰难地爬起来细细打量着,柳眉、杏眼、琼鼻、樱唇……这是他的锦绣!
男人激动地将娇小的女人搂在怀里,平日里的儒雅温润不再,只有少年人的莽撞无措,他难过自责地反复低语道:“锦绣,对不起,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说着,他好似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满心只想完成当时未完就破碎了的美梦……
这么多年来,他常常想,如果当时他和锦绣在一起了,结局会不会不同?她和苏故是不是不会死?
王冉再次逃避了,这一次他逃进了自己编织的梦境里!
他打横抱起“锦绣”,轻柔地放在自己的床上,单手撑在一侧,纤瘦的手指执着地描画着女人的眉眼,迷蒙的双眼闪过挣扎清明,迟迟不肯进一步行动。
梦里的“锦绣”似是哽咽了一声,而后毫不犹豫地搂住了他的脖颈,朱唇轻启奉上了爱恨交织的深吻,衣衫减褪,肢体的摩挲间带动着最原始的情欲……
然而,这对亲密交缠的男女,一个将自己的初夜献给了不爱的仆从,一个将自己的心留在了十六年前;一个清醒的醉着,一个醉得不愿清醒。在整个华夏民族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共同筑造着长醉不复醒的美梦!
但是他们都知道,是梦就会苏醒。
晶莹的泪水从女孩的眼角坠落,一滴又一滴,似是用心头之泪凝结而成的“落红”,洒落在床头,这是一生一次的、只献给心爱之人的“初夜”!
泪干了,梦醒了,曲终人散。
“卡!”
纪中行率先叫醒了这场春梦,他眼也不眨地看了两遍拍摄的画面,在场中几人期待的眼神中,开口道:“OK,过了!我宣布《梨园》正式杀青!”
“耶——”
工作人员们顿时欢呼雀跃,早已穿好衣服的尹萝跟着鼓起了掌,王宗成懒散地披着一件外衫,叫嚷着:“导演请吃饭啊!”众人纷纷起哄。
此时已是深夜,工作人员要收拾器材和场地,演员们加班加点的拍戏也很是疲惫,纪导便把杀青宴安排在明晚,除了少数人赶着离开,其他人均是满意非常。
临走前,纪中行拍了拍两位主演的肩膀,“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调整,5月中下旬的行程一定得给我空出来!”
尹萝心情不错地回道:“好的,导演。”
“知道啦,啰嗦!”王宗成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姿态,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往宾馆走了。
纪导和尹萝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一松。
却不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