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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何解脱

事发已有一周的时间,不论是肇事者赵凯还是被牵连出的尹萝,都开始逐渐走出公众的视野,热度仿佛被帝都骤然袭来的寒流所感染,迅速降温。

罗素将家里最后一袋泡面煮熟,食不知味的吃着。

丈夫赵凯干得那些龌龊事,她不是不知晓的,甚至当初小萝被骚扰,她也是默默隐忍。

罗素是个非常传统而懦弱的女人,所有的激情与青春都献给了前夫,爱意浓厚时,那个男人也不是没有甜言蜜语过:“我们将来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叫尹luo,女孩就用青萝的萝,男孩就用逻辑的逻,这是我们二人名字的结合!”

然而,再美好的过往,也有“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的时候。

那个男人飞黄腾达后,不是照样转头就忘了她们母女,即便她再三哀求也冷酷的将她们赶出家门。前夫再娶了个家世显赫的寡妇,又有了儿子,日子可比她快活多了!

罗素再不甘心也得生活,她不事生产又没有文凭,在朋友的介绍下,匆匆地就和赵凯组建了新的家庭。

她是真的只想好好过日子的,有个男人能照顾养活她们母女,等以后她和赵凯有了儿子,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抱着这样微弱的期待,罗素对女儿再三的求救视而不见,只让她平时多穿点衣服,有事没事都别在继父面前晃荡,等她长大点,就让她住校,赵凯还能追到女儿宿舍去?

至于赵凯不定时的家暴,罗素只有尽量顺着他,有了儿子、有了儿子就好了……

两年前,情况急转直下,女儿尹萝离家出走,赵凯将她暴打了一顿,罗素重伤住院,此后很长时间都不愿和他说话。

她也曾埋怨过女儿不理解她、不体贴她,但也暗自松口气,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

赵凯开始三天两头的打她出气,罗素越来越不敢出门,直到男人有一天开始突然对她好起来了,似乎是气顺了,罗素想着,这是熬到头了?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罗素并不是个迟钝的女人,她只是贯会装傻,赵凯在书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喜欢带女学生回家“补习”,隔音效果不佳的房间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抽泣与哽咽,女孩们迷茫恐惧的双眼,都让她心底发寒!

他在做什么?

我该怎么做?

一个个问题困扰着她,罗素愈发不敢靠近书房,似乎只要不打开那扇门,一切就都没有发生……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罗素浑浑噩噩的思绪,她放下没吃几口的面碗,拖沓着脚步去开门。

门外是一对母女,女孩年纪不过十来岁,眼神清亮,她直直地望向罗素,语带感激道:“阿姨,我是来谢谢您上次的帮助,如果不是您……我一直不敢再过来,生怕别人知道那件事,我现在已经转学,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大概不会再见到您,所以希望过来和您道声谢。”

女孩似是练习了很久,话语流畅而直白,她和母亲俩也不进屋,就在门口道了谢,放下礼物便准备离开,转身之际,女孩坚定道:“我准备去法庭作证,不能再让他那样去害别人了。”

罗素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这对来去匆匆的母女,自嘲地低下头,她还没有一个孩子有勇气!

这个女孩她记得,她是赵凯被告发前最后一个带回来的女学生,那天她照旧缩在卧室里不愿出来,书房里很快传来呼救声——赵凯越来越有恃无恐!

她强忍着心悸,一会打开电视调大音量,一会把衣柜打开将整齐的衣物重新折叠,然而明明紧闭的屋门、厚实的隔墙却仿佛不存在一般,一声声呼救响彻耳畔!

罗素蓦然想到那个女孩与尹萝相似的眉眼,都是那样清纯又明媚。

呼救声仿佛要贯穿脑海,连同两年前女儿恳求哀怨的目光一起,狠狠地刺向她羸弱的心脏。

这个半辈子都含胸塌背的女人,突然像是被战神附身了一般,迅速地迈出房间,冲向书房,将已然衣衫褴褛的女孩拉到身后,胡乱用外套裹着塞出大门!

不出所料地,她被赵凯打了一顿,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直到赵凯被捕才回到家。

现在,这个自己唯一帮助过的女孩来感谢她,却说要将她的丈夫送进监狱,罗素茫然地瘫坐在地上……

她又要离婚了吗?

这次不仅要她一个女人担负起家庭,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连女儿都不在身边了。娘家人早就在她离婚时就断了联络,他们都嫌弃她是下堂妇,在亲友间丢尽了脸面!

没有人会要她了,她要是老了,该怎么办呢?

她一个人能活下去吗?

……

罗素只觉得两眼冒金星,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过日子而已,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案发至今一直没有公开露面的尹萝,终于在今晨发出一条长泡泡,她首先肯定了与嫌疑人赵某的继父女关系,但否认了网络上关于她私生活混乱、吸毒、整容等言论的真实性,并声称她有一个多月才成年,保留追究对诽谤未成年人名誉的权利……

“长微博最后表示已经主动联络警方,配合上庭作证,此段原文如下:

‘……自我十三岁随母亲与继父组建家庭后,便多次受到对方的骚扰,三年里,继父将我们母女俩是为自己的所有物,非打即骂。十六岁那年,在对方强奸未遂,母亲有心无力时,我辍学离家出走了,此后两年里与他们没有半点联系。

‘我并不想去剖析当时的恐惧与惊惶,也不否认自己没有报警的懦弱与愧疚。

‘前段时间,得知继父后来愈发猖狂的行径被告发,我也曾欢欣鼓舞,但案件遇到阻碍,我却不得不谨慎考虑……不是因为担心影响星途——说实话,与原经纪公司解约就已经注定我星途尽毁了——

‘而是我的证词是否有用,毕竟事情发生在多年前,并没有证据。但是在咨询过相关人员后,我还是决定站出来,希望我微薄的力量可以鼓舞那些受害者,让她们也愿意同我一起将伤害过我们的人绳之以法!

‘最后,我想对那些无辜的孩子们、以及她们的家长说:

‘你们并没有做错,是伤害你们的罪犯的错!不要用恶人的罪行惩罚自己,逃避永远走不出阴影!你们能想象罪犯因为证据不足被判个几年就出狱后的结果吗?

‘如果他有罪,就应伏法!’

“这篇泡泡很快被顶上了热门,转发、评论瞬间破万,绝大部分的网友对尹萝的行为都持支持态度,也有人质疑她的发布时间,是不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炒作。无论如何,阿童都觉得这种直面过往的勇气值得我们借鉴……”

罗素从听到“尹萝”的名字时,就从地上爬起来往电视方向看去,画面里除了长泡泡的截图,还有几张尹萝的照片,罗素干涸的泪水再次泛滥,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明知道没有用,为什么还要硬往上凑!

她想到刚才那个小女孩,不!不是没用的!说不定……说不定真的能让赵凯做一辈子牢!

既然她下半生注定没有期盼,为什么不帮女儿一次,她早已没有可以失去的了,不是吗?

这一刻,罗素死寂般的瞳孔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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