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族彻底沦陷,扶桑在九重天上的宿敌也基本上被压制住了。
口口声声说要找柳如是算账的曼姝什么也没说,她只是默默看着柳如是倒在牢里,双手抓紧地上的稻草,又一声不吭地与扶桑离开。
出了天牢,曼姝才对扶桑发出一声喟叹:“这些年不见,你和以前的确不一样了,做事情多了几分果断。”
扶桑侧目瞧曼姝一眼,轻轻笑了笑:“其实从前的我并非不果断,只是总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而现在的我相较于从前,已经分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罢了。”
曼姝心绪荡漾,扶桑走得离她更近了些,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片刻,曼姝叹了一口气:“原先生你的气,可是听见你说永远不会原谅柳如是,我突然明白了你之前为何对我决绝。”
“毕竟她是你无法原谅,并且无论如何都要报复的人,所以在这条复仇之路上,你不能出任何差错。”
说到这里,曼姝平静地笑了笑:“扶桑,其实终归是我未能体会到你曾经受了多大的委屈,这个世上,谁也不可能与别人感同身受。”
扶桑与曼姝相视而笑,两人之间没有太多明显的对白,只需几句暗示便知道对方的意思。
自此,扶桑的心结也算是又了了一个。
火凤族被关押在大牢里,扶桑倒也没有追究整个火凤族的罪责,只是以柳如是和弦歌为领头之人为由,单单关了这两人。
其余的火凤被放了出来,由扶桑先前买通好的火凤带领,在这火凤的说服之下,火凤族又重新为天族效力。
柳如是和弦歌再不甘心也是于事无补,因为就连天帝都没有为她们说过一句话,想必天帝也是了解柳如是的秉性。
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天宫中曾经与柳如是关系密切的人一个个诚惶诚恐,就连曾经给扶桑丹药的那几个仙翁也惶惶不可终日。
扶桑并非不懂分寸之人,只是对其余的人告诫训斥了一番,没有再刻意去刁难。
至于梨子,她只能在冰冷的牢笼中度过无穷无尽的虚无时光,索然无味地过完一生。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彦昭也打点好了婚宴上要准备的事宜,两人婚期在即,婚帖也下发给了众神和各部落族长。
在婚宴开始之前,乐承昀来找过扶桑一次。
扶桑回天宫以来还未曾与乐承昀叙旧,收到乐承昀的传话时,有些意外,又不加思索地赴了约。
乐承昀在他那座荒废许久的阁楼中等待扶桑,扶桑走到楼下,便听见琴声悠扬,婉转动听。
乐承昀一袭白衣,修长的手指抚琴,这日他难得披散了墨发,看上去实在过分清秀。
扶桑坐在乐承昀对面等他一曲终了,才不紧不慢地对他说:“多年前,没发现你的曲子这么好听。”
乐承昀笑道:“那是因为你当初与九重天格格不入,哪里有闲情逸致好好听曲子?”
他还是从前那般豪爽恣意,扶桑笑道:“这次我回来,多谢你为我说话,我本该早些来向你道谢的。”
乐承昀的手指随意勾起一根琴弦,抬起那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注视着扶桑:“你和彦昭就要成亲了?”
扶桑脸上洋溢出满足的笑:“没错。”
乐承昀眼底荡起一丝波澜,手掌放在琴弦上,颤了颤。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真的想好了?你可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去长生门,你曾见过彦昭的幻境?你也知道他从小就得了一种病!”
此事许久不被人提起,扶桑猛然听见,猝不及防地懵了一刻。
过了一会儿,扶桑才对乐承昀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曾看见过他的幻境,此事我没有问过你,当时我分明看见你与他幻境中的敌人在说话,你们是朋友?”
乐承昀闭了闭眼睛,睁开双眼时目光沉痛:“对,我和戎乐是故交,戎乐死于上古一场天族内乱之中,他堕仙之后魂魄化成了魔。”
扶桑眼角不可控制地抽了抽:“你是说彦昭体内住着一个魔人?”
“不止是魔,他生前也学过佛家法术,是六界唯一一个集仙,魔,佛法与一身的人。”乐承昀神情凝重。
闻言,扶桑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心里惴惴不安。
“可他没有人形,只能寄住在彦昭体内,有什么好怕的?”扶桑努力说服自己,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乐承昀咬了咬牙,摇头道:“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他栖身于彦昭体内,迟早会占据彦昭的身体,到那时候,彦昭已经彻底被他吞噬了。”
“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扶桑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等我与彦昭成亲之后,我会去寻遍六界良医,一定可以把这个魔人从彦昭体内分离的!”
乐承昀跟着站起来,走到扶桑身边,语气有些难以置信:“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嫁给他?”
“我和他走过了多少坎坷,如今一切风平浪静,我岂会因为这件事而背弃我们的誓言?”
“彦昭得了这种病我早就知道了,我不会弃他于不顾的!哪怕是要我的命来救他,我也无怨无悔!”
扶桑说完这番话,温热泪水不安地淤积在眼眶里,其实她并非不怕,也不像她所说的早已准备好了要面临此事。
只是从前千难万难都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彦昭并没有异样,她虽然担忧,却不可丧气。
乐承昀听后,忽然扬起嘴角,笑得温和:“你记得我从前对你说过,我喜欢你吗?那时的我欣赏你的,正是这一点。”
说到这里,乐承昀负手转身,叹息着对楼阁一间空房喊道:“出来吧,该说的我都已经替你说了,剩下的事你自己来做吧!”
临走之前,乐承昀还故意语气发酸:“这么好的姑娘啊,可惜不是我的!”
他话音刚落,扶桑就看见彦昭从那间空房里款款向她走来,带着一贯的从容微笑,却又叫人从他的微笑里一眼看出幸福。
扶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她从来没有一刻那样恐惧过,害怕他会无端消失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