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尹名唤张仪,在南海地界做了二十年的府尹,算是半个地头蛇,看见风清寒,态度说不上恭顺,却也没有太目中无人:“臣路途遥远,来迟一步。”
风清寒挑了挑眉,笑道:“张府尹可看见门口群众怨气?”
张仪微微一怔,拱手:“自是瞧见了……”
“那就好。”风清寒脸色一变,微微冷下来:“张府尹可有话说?”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云清歌转眸去看林濯水,示意林濯水离开办事,林濯水看懂她的意思,缓缓退后离开。
张仪一怔,没明白风清寒为何没有按套路出牌,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太子不知,此处事务与京都不同。”
他想的是赶紧草率将太子敷衍过去,他是这样想的理所当然,也是,如今朝廷腐败,这里又天高皇帝远,京城里的王爷个个都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眼前的六王爷想当然也就是个纸老虎,哄高兴了这事也便过去了。
风清寒眼神微冷,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置到桌案上:“百姓的怨气,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了,在这之前,高大人竟不曾调查过?”
张仪瞬间一怔,连忙躬身:“臣……臣自然调查过了……”
“哦?”风清寒微微勾起唇角,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那张府尹为何还要派人呢?将之前的结果呈上来便是。”
“这……”张仪明显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他只是敷衍一下风清寒,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调查借口,今天这一出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
“放肆!”风清寒眼神一转,语气徒然凌厉起来,张仪条件反射的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低的几乎贴着地面。
“王爷恕罪!”
“你作为此方百姓父母官,却自顾自己享乐,对百姓不管不顾?”风清寒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凌厉了,却仍然森冷,惊的张仪额边簌簌的落下冷汗。
云清歌在一边悠然自得的抿着茶水,偶尔抬起眼眸看向风清寒那边,唇角的笑容渐深。
“是老臣糊涂,还请王爷恕罪!”张仪立刻请罪,审时度势,此刻也明白过来,风清寒是将什么都看透了:“王爷若愿再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为自己之前小看风清寒的心思追悔莫及,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父母官的人,张仪十分能屈能伸,只看风清寒是否愿意收了他。
风清寒似笑非笑,抬起眼眸看向云清歌,慵懒坐着的云清歌蹙了蹙眉,看了张仪一眼,带着淡淡的厌恶:“如六王爷所说,这里的百姓积怨已不是一朝一夕,张府尹曾经有很多次机会。”
张仪立刻反应过来,风清寒这是把处置他的机会交给云清歌了,“实在是臣也一把骨头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
此话一说,他恨不得立刻打自己的嘴巴。
果然,云清歌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幽幽道:“原来张府尹有自知之明,那再好不过,此事我与太子必会回禀圣上,希望张府尹还能有人送终。”
张仪立刻瘫了下去,几乎是趴在地上了,身上的官袍已湿的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
风清寒道:“南海府尹便由常大人顶上,一切等皇上飞书。”
说完,风清寒不在看他一眼,一挥袖袍,同云清歌一起扬长而去。
“夫人刚才可好生威风。”马车边,风清寒将云清歌轻扶上车,待她坐好,方才翩然入座,还不忘调笑妻子一二。
云清歌好笑的扫了他一眼,伸出葱白的指尖挑起车帘,外面的百姓沸沸扬扬,有近侍和百姓解释一二,便有滔天的“谢太子,太子千岁”声响起。
由此可见,这张仪虽是本地的父母官,可实在不得人心,只是碍于他手里头的权利,百姓才敢怒不敢言。
云清歌笑的好不惬意,“如此可见,出尽风头的并非六王妃,而是六王爷呀。”
这一仗打的漂亮,如此,风清寒的声望便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了,云清歌回眸看向风清寒,灿烂的眸里似有星光:“清寒,你必然会君临天下,你可曾喜欢?”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云清歌的嘴里说出来却一点都不违和,她这样的女人,似乎生来便理应站在最高处。
可同时她也十分温柔,轻轻的注视自己的夫君,似乎甘愿小鸟依人:“你若是不喜,我们过完这些日子,云隐去可好?”
风清寒轻轻的笑了笑,一双清冷的挑花眼此刻尽是柔情,修长的指尖轻抚云清歌的脸颊:“好,我们一家三口,还可到处云游。”
云清歌仿佛已从他的话里看见了未来,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月未过半,京城的消息已经下来,张府被抄家,张仪秋后问斩,府中男丁全部流放,女眷变卖。
至于空出来的府尹位置,则由京中派来的打臣顶上,那人正是太子党。
往日狐假虎威的张府尹仅仅一夜便沦落自此,令人唏嘘,但想必没有一个人怀念张府尹还在的时光。
风清寒将云清歌留在城中看顾后方,他则率领南海部队前去剿灭贼寇,但到底不放心云清歌,拖了几日行程,陪她一同处理政务。
可即将月末的时候,皇上的影卫拼了命的跑来,将一封带着血迹的信交给风清寒。
云清歌跑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已经阅完信纸的风清寒,男人容颜上凝重的脸色,让云清歌有一种预感。
似乎这样平静的日子即将过去了。
“京中传来什么消息?”云清歌扶着腰走了过去,怀里的孩子仿佛感觉到母亲的不安,安慰似的动了动。
云清寒面色微柔,轻轻抚了抚肚子里的孩子。
风清寒本欲开口,却看到云清歌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说的话硬生生的改了个道:“无碍,这影卫本是皇上派来护着你的,谁知路上碰见些悍匪,无奈只带了信来。”
“信里头写着什么?”云清歌快步走上前,仰起头和风清寒对视:“你该知道我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我从小便被当做男儿来养,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我能和你一起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