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好逑从上午八点开始，就忐忑不安。原因无他，霍乘北让她今天给个准话儿。
说实在的，她有些怂了。
昨天晚上她上半夜还在想孩子去留的事儿，到了十一二点儿，眼皮就撑不住了。而后呼呼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说的一孕傻三年，心态特好，一夜无梦，一觉天明。
天亮了，她脑子还糊糊的，眯着眼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压根儿就忘记了孩子的事儿。
直到七点左右，小护士推着餐车进来，分送医院食掌准备的早餐。
她被小护士弄出的响动弄醒，简单抹了把脸，漱了下口。胃口极好地吃了一大碗粥，外加两个老面肉包子。
吃那叫一个香。
回头小护士见她吃得香，就很照顾人的问了一句：“顾小姐，您吃饭了吗？若是粥和包子不够，我们这里可以免费加餐的。您现在可怀着孩子，一个人吃，两个人用呢。”
一说孩子这事儿，就跟精神病人，受到了什么物理刺激似的。
她浑身一弹，差点儿把手中的肉包子给抖掉。
“顾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护士不解顾好逑的激动。
“我，我没事儿。这包子太好吃了。不过，我现在吃不下了。谢谢啊。”顾好逑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嘴儿，把最后那个肉包子啃完，就开始无比忧愁地躺在床上。
孩子啊，你老爹要我来做决定。
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是真的很想你生下来，可是你生下来，主要的是，怕你吃亏。
唉！
顾好逑在心里悄悄对孩子说着话儿。
犹疑不定地她，开始问一个小护士找来一个硬币。
决定让老天爷来决定，若是硬币的正面，就让孩子生下来；若是硬币的反面，就把孩子拿了。
第一次，她敬请了诸天神佛，在心里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话儿，讲起了自己的出身，惭愧自己婚内出轨，虔诚的祷告希望上天给孩子一个机会，让他健康平安的长大。
最后说了一声，南无阿迷陀佛。
单手将硬币往上一抛。
紧闭起眼睛，仔细听硬币落在薄棉被上的声音。
开眼看结果之前，顾好逑再次向诸天神佛祈祷了一番。
缓缓睁开眸子，居然是硬币的反面，顾好逑登时就懵B了。
心中无限的伤心，忧愁走起。
怎么连老天也不给机会啊？
然后，她对自己说，三局定输赢，又向诸天神佛解释了一下，刚刚的游戏规则三局定输赢。
如是上般，一大堆话儿说下来，又朝天一抛。
再睁开眼儿，如愿以偿是正面。
她心里欢喜，感谢上苍给孩子一个机会。
可说好了，三局定输赢，最后一局成为关键。
于是，顾好逑比前两次还要郑重地敬请了诸天神佛，又是祷告，又是忏悔，又是祈愿。
最后又朝天一抛，硬币落了下来，打开眼一看，居然是反面！
顾好逑觉得自己方才的希望，瞬间就被人给抢走了。
悲从中来，眼中不由涌起泪水儿。
颤颤着嘴唇，叫声儿：“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怎么命苦了？”这低醇又响亮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一抬眼，就看到霍乘北来了。
他怎么就来了？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顾好逑吸了吸鼻子，翁声翁气地问。
霍乘北蹙眉：“咋啦？哭了？什么事儿还让你哭上了？”
“没事儿。”顾好逑撇了撇头，收住眼泪。
见顾好逑不说，霍乘北唇线下压，瞅了她一眼儿，手上的硬币：“你在玩硬币？”
“没有。我就是看看，这国家新发生的硬币是什么样子。以前没见过一块的，新版硬币。”
霍乘北不明所以，遂道：“这硬币有什么好看的？”
一说着，就把她手里的硬币收了。
顾好逑一急：“别别，别别，你把硬币还我。”
“你要这硬币干嘛？”
“我成天躺在床上无聊，不扔硬币，我扔什么啊。”顾好逑迅速找了套说辞，搪塞霍乘北。
霍乘北拧眉，头低下头，隆隆的鼻息吹到顾好逑的脸上。
黑幽幽的眼神，紧盯着顾好逑，嘴角一挑，带着戏谑：“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做决定，让这硬币给你拿个主意吧？”
呃？
这霍乘北还真把自己给说中了。
顾好逑心里闷闷地想，她应该也没有霍乘北口中说得这么怂。
“哪有。你胡说！我哪会做什么幼稚的事情。”顾好逑嘴硬道。
霍乘北听出她嘴硬的牵强，笑了：“说吧，正面生，还是反面生。我帮你扔。”
顾好逑睁大眼儿，微愣地看着霍乘北。
霍乘北拿着硬币抛了一下，唤回顾好逑的神。
“扔不扔？”
顾好逑连连点头：“扔！当然扔！正面生，反面不生。”
心底，顾好逑决定，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
由霍乘北扔，当然是最好的了。
霍乘北拿着硬币瞅了瞅，轻敲了一下她脑门：“顾好逑，你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自己儿子的生死，居然就交给这么一块小小的硬币！”
“你生气啊？我，我就是拿不定主意，刚刚，我就扔了三次，二反一正，心里不舒服着。准备再来一次，你就来了。”顾好逑闷闷地，全交代了出来。
霍乘北捏着硬币，拧眉深思，重复：“二反一正，那是不生了？”
顾好逑点头，委屈道：“我扔之前还敬请了诸天神佛，多多关照我们的孩子，把我以前做过的错事儿，缺德事儿，全忏悔了一遍。可一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霍乘北笑了。
准确地说，是被顾好逑这种蠢萌的行为，给气笑了。
还好，她舍不行，不然，就这二反一正，其他人碰到同样的情况，早说拿了。
而二反一正，不过是随机创造的一个借口。
顾好逑抿抿嘴：“最后一次，我们最后再试一下。”
霍乘北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儿。
大手拇指帅气地一弹，硬币冲天而起。
顾好逑紧盯着它落在病床上，却在落地之前，被霍乘北一手抓住了。
“你，你怎么把它抓住了，应该让它直接落地的。这样才会准啊。”顾好逑蠢萌地说。
霍乘北勾嘴儿：“落地上才不准。得落手心里。天上有神仙，地上有地仙。怎么能让它随便落地。”
“那好吧。你快给我看看，是正是反？”顾好逑急道。
霍乘北将手一摊儿，一块的硬币正面朝上，稳稳当当地躺在他的手掌心。
顾好逑几难置信：“这，这是正面啊？”
“嗯。所以，行了，你可以生了。”霍乘北一说完，作势就要收起硬币。
“等等，这，这说不定就是个偶然呢。你再扔两次。刚刚是三局定输赢。这个也得是这样，不然不公平。不公平，就不准确。再扔两次，如果两次都是正面，那就生。”顾好逑道。
霍乘北真的很想爆笑出声。
他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蠢萌到家的女人。
“那我抛了，你看好了。”霍乘北抽搐着嘴唇道。
拇指将硬币朝天一弹，叮一声落在霍乘北的手掌心，打开一看，又是个正面。
再一次，还是个正面。
顾好逑有些激动了：“都是正面啊，看来天意不可违。这孩子，得生。说不定，身理上有某些缺陷，这心智上却超于常人呢。”
她自言自语道。
霍乘北真是服了顾好逑。
“大姨夫，孩子生下来，你会养吧。你可别到时我生了，你就那啥不认账了。”顾好逑冲着霍乘北问。
她现在还需要霍乘北的一个保证。
霍乘北哼了哼：“老子说话，从来算话。什么时候，做过了，就不认了。”
“其实吧，你到时要是因为自己身份地位不认他，我也不怪你。就是这钱，这房子可不能少。”顾好逑讪讪地说。
前一秒还被顾好逑逗乐呢，这下一秒，就觉自己快要被她气死了。
到现在，都还惦着她的钱呢。
有钱的男人不靠谱，可有钱男人的钱靠谱啊。
“出息！放心，少不了你的！”霍乘北愠道。
顾好逑点了下头，见霍乘北不是很高兴，便有心解道：“大姨夫，您也别觉得我势力，跟掉钱眼里似的。其实吧，这男人嘛，除了我死去的老爹，还没真没几个靠得住的。远得不说，就我公公，还有你爸。我得为自己多想想，毕竟一个女人，单独抚养一个孩子不容易。”
“他们是他们，老子是老子。能混为其谈？”霍乘北虎着脸道。
顾好逑呵呵地，笑了，没脸没皮地来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家风很重要啊。”
“顾好逑，又不老实了是不？晚上，是不是想让老子收拾收拾你啊？”霍乘北伸手，两指惩罚地捏了捏顾好逑的嫩脸儿，故儿凶狠地道。
“我哪能不老实啊。要是不老实，还能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霍乘北歪歪嘴：“这话说得对，你老实不老实，都逃不出老子的五指山。”
顾好逑吞了下口水，大姨夫，这是又在打黄腔呢。
他的五指，好像，还真的那啥，逃不出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