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敲门三次，但是房间里无人应声。
方源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扭动门锁，发现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方源手臂用力，毫不费力的撞开了这扇木门。
然而木门里的景象让方源很哀伤。
赵灵儿身上穿着一件方源的衬衣，身上盖着毯子，她拿着一柄小小的手枪，仰面静静的躺在床上，枕头上映出一朵殷红的花。
方源黯然将手里的枪丢在地上，坐在床边握住赵灵儿的手。
赵灵儿的手已经冰冷僵硬了，看她太阳穴的那个小小弹孔，估计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她就已经自尽了。
说起来，那个时候方源还在地下避难所里，完成刺杀任务的她，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吧？
但赵灵儿似乎找不到什么快乐的感觉，心里甚至被难过的情绪纠缠着，最后，选择对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由于赵灵儿的皮肤是漂白素后天加工出来的，脸型的各个部位也进行了多处整容修饰。
正因如此，即便已经安然逝去，赵灵儿的容貌变化并不算大。
看起来，她就像是真的睡着了。
方源左手攥着赵灵儿的手，右手撑着脑袋，低头坐在床边许久没做声。
……
半个多小时之后，一身污泥的陈金龙带着几个匆匆赶来的手下走了进来。
看着房间里死寂的情形，陈金龙愣了一下，然后挥手让手下离开。
陈金龙手里也拿了一把手枪，他随手把枪丢在床头柜上，然后重重拍了拍方源的肩膀：“阿源，你没事吧？”
方源抬起头，他擦了擦略红的眼睛，然后将床单盖在赵灵儿脸上。
陈金龙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方源你节哀吧。”
陈金龙有些悲催的说道：“其实不怕你笑话，老夫我刚才也是一路哭着过来……家里人，死的差不多了。”
方源愕然，他有些同情的拍拍老头的肩膀，也向他说了句“节哀”。
一老一少在房间里枯坐了好半天，方源有些不解的问道：“龙叔，您说仇恨的力量，为什么就能大到这种程度。赵灵儿为了报仇可以去整容，可以牺牲贞洁，到最后又一枪把自己给打死了，她到底图个啥？”
陈金龙点了根烟：“这报仇啊，都是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出掉了，活着也就没啥意思了。”
陈金龙感慨的说道：“这姑娘啊，估计对你还是有几分情义，害死了你，她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了。”
方源从陈金龙的烟盒里拿了根烟，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草：“龙叔，那陈忠跟你又有什么仇？”
这次轮到陈金龙说不出话了。
把一根烟抽完之后，陈金龙狠狠把烟头丢在地上：“这个陈忠啊，每年从我这里拿的薪水不下三百万，另外各种好处他都会咬一口，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前后后，估计这小子每年从我这里扒拉了上千万……”
方源冷笑：“但他觉得他得到的应该更多。”
陈金龙点头：“是啊，人的裕望，真心是没有一个尽头的啊。”
沉默了一下之后，陈金龙淡淡说道：“估计在陈忠的心里，早就恨死我了，毕竟他和我一起出来打天下，最后他变成了我的管家，而我变成了大佬，嘿嘿嘿，这家伙表面上跟我亲热的很，死忠的很，心里估计已经埋了无数的怨气喽。”
方源：“那你还相信他？”
陈金龙耸耸肩笑道：“人这一辈子总要相信几个人。就算没有陈忠，也会有其他人……呵呵，阿源你是不知道，江湖上总是说，兄弟是用来卖的，这句话真是他吗的太有道理了。”
方源点点头，他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这个姑娘的后事就交给龙叔您帮我打理了，我直接回广圳市去。”
陈金龙有些诧异的说道：“怎么这么急着要走？”
方源意兴萧索的说道：“您的身体好了，我在这边的事情也结束了，再加上我有些心累，所以打算早点回去算了。”
对于方源的郁闷，陈金龙算是感同身受，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拉着方源的手使劲握了握：“阿源，救命之恩我就不说什么了，以后需要龙叔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
方源微笑着点点头。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方源谢绝了陈金龙派车送他离开的好意，一个人步行离开陈家别墅。
夜风吹在脸上很清凉，方源走进路边的黑暗中，蹲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久久没有站起来……
……
晚上，在大澳市约会姓感荷官的刘悦匆匆赶到，他有些忐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方源，不知道方源为什么会一个人站在路边上等他。
难道方源有什么急事要离开大澳？
刘悦生怕耽误了方源的事情，发动汽车之后，他向方源好一番解释。
方源也淡淡解释了一下，他告诉刘悦，陈金龙的别墅里面发生了一起叛变，因为这些都是陈金龙的家务事，所以他治完了病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刘悦松了口气，完全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了一次。
估计刘悦如果没去大澳市漂赌逍遥，这时候应该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只是这些事，方源不会向刘悦说起。
而刘悦呢，他自然不敢多问——刘悦唯一的感觉是，方源从大澳市回来的路上，显得心事重重、情绪低落，和平时那个轻松愉快的年轻人显得颇为不同。
汽车开回广圳市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方源向刘悦挥手道别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打开公寓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自动感应的小夜灯亮着。
看来，陈静晚上去上夜班了。
方源站在门口呆了半分钟，然后关上门。
没有人的公寓冷冷清清，只会让方源的心里感到更加的寂寥。
方源离开公寓，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然后有些疲惫的告诉司机去崇仁医院。
……
虽然已经是夜间了，但崇仁医院里还是人来人往的，这种熟悉的工作场面让方源的心里略微感到好过了一些。
方源来到自己的医生办公室，他换上白大褂之后好奇的看了看周围的病房：陈静她们不知去哪了，一个都没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