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冬和邵小燕的表现虽然让邵伟春意想不到,但是,他打心眼里高兴。海子看着他们二人,也从心里替他们高兴。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就缺刘冬冬父母的点头了。海子决定要帮帮他的好朋友刘冬冬,也帮帮这个刚刚从厄运里走出来的邵小燕,或者是帮助这个对他来说很有好感的家庭。
“冬冬,你说的很脆,像个男人,不愧是我的好哥们。可是,你怎样去跟你父母说呢?你怎样说能让你父母接受你的心情呢?别忘了,你父亲为你定格的目标是考上大学,而且你现在正在读高二,再有一年就高考了,现在你去说要和小燕定情,你的父亲能接受吗?”海子眨了眨眼,盯着刘冬冬,想要从刘冬冬的表情中验证他的意志。
刘冬冬将脖子一梗,显示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犟劲,眼睛里白睛明显泛起,表达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的事情我做主的气势,海子放心了。
“干脆你们俩结婚得了,给他来个先斩后奏!”水根看见刘冬冬和邵小燕一本正经地起誓,觉得好笑,就乐呵地插嘴。
“快别站着,坐下说,坐下说。”小燕父亲疼爱刘冬冬和小燕,就喜滋地招呼他俩坐下。
“我去拿些瓜子和糖来,上炕。”小燕妈也很高兴,不管怎么样,小燕算是好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之前,看小燕的架势,真像精神有了问题。以后在感情的事情上,快点让她自己做主吧,省得闹埋怨。小燕妈冲刘冬冬和小燕做了一个上炕的手势,就要下炕去厨房端瓜子。
“妈,您坐着吧,我去拿。”小燕摁住她妈,一甩秀发一转头,妩媚的笑容分外招人喜爱,惹得水根馋馋地注目。
海子看见水根那傻样,就趴在他的耳边逗他:“小燕和你对象比起来,谁更好看一些?”
“当然是我对象了!”水根煞有介事地说。
“嘴不碰心。告诉你啊,以后你要做到从一而终,那才叫感情呢!就像刘冬冬对小燕一样!”海子为水根指出了榜样,立下了标杆。
“海子哥,你说,一旦刘冬冬考上大学,他还真娶小燕吗?”海子这次认真地欣赏了一下水根:浓眉大眼,高鼻梁,双眼皮,脸颊不论何时都泛着红色,绝对的美男坯子。海子此时看水根的目光比以前要亲切了,因为这是水根第一次叫他“海子哥”,海子觉得,有这样一个堂弟很好。
“我相信刘冬冬,他是一个讲信义的男人。他考上大学,也会娶小燕的,二弟,放心好了。”海子趴在水根的耳边轻声说,而且破天荒地叫水根为“二弟”,真正体现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效果。
“来了,瓜子和糖来了。”邵小燕喜滋地将糖和瓜子用一个盘子盛着端上来,放在炕桌上,然后,挨着刘冬冬坐下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吃糖。”水根好吃糖,而且从来不客气,从桌子上抓出一把,自顾去享受了。
“有的是,管够。来,大家都嗑瓜子。”小燕妈妈将盘子往海子和刘冬冬的方向推了推。
海子往炕里挪了挪,为刘冬冬和邵小燕倒出一定的空间,大家都坐在炕上,边嗑瓜子边闲聊。
“大叔,冬冬和小燕的事,我看咱们应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下来。”海子嗑了一个瓜子,将皮放在桌上的废品盒里,试探性地问邵伟春。
“我也是这么想的。关键是冬冬他们家里得同意啊!我们家没事,绝对赞同。”邵伟春对刘冬冬的父母是否答应刘冬冬和邵小燕订婚拿不准,心里忐忑着。
“应该订婚,只有订了婚,才能摆脱陈广民那个无赖对小燕姐的纠缠。”水根说话不管不顾的,又戳到邵小燕的伤处,小燕的脸立即变了颜色,刘冬冬也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大叔,我看这样。我去把冬冬的父亲找来,让冬冬和小燕通着他的面说说彼此的心声,此情此景,我想他会被感动的,也一定会答应他们订婚的。”海子决定去刘冬冬家请刘冬冬的父亲来,或者请他们夫妻一起来。只要能来,刘冬冬和小燕死活在一起,大家再一起烧火,事情就十有八九成了。
“我也跟海子哥一起去!”水根站起来,拽着海子的胳膊说,“走啊!”水根也看到小燕的脸色变了,那表情是在埋怨水根是个乌鸦嘴,水根想急切逃离现场。
“二弟,你跟我去也可以,但是不许乱说话。”海子真的不放心他,怕他不小心说错了话,将事情搞糟。
“一切听从党安排。放心,海子哥,我不会乱说的。”水根向海子保证。
“那行。大叔,大婶,你们将屋子收拾收拾,准备迎接贵宾吧。我们走了。”海子说完,向刘冬冬点一下头,示意刘冬冬好好在这里陪小燕,家里的事让他放心。邵伟春夫妻下了炕,将海子和水根送出大门,并一再向海子致谢。
外面确实没有屋里舒服,寒风袭来,海子不由的打了一个趔趄。水根长得壮实,对寒冷的抵御能力强。正像生活在北极的北极熊和生活在南极的企鹅,笨重而肥胖的躯体有的是脂肪,让寒冷拿他们没有办法。
“二弟,你刚才怎么不注意,又揭小燕伤疤,你没看到她都恼了吗?”海子和水根边走边说。
“海子哥,我这是为她好。你想啊,一个人受了伤,有了伤疤,必须时时揭它一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间长了,自己和别人就都不在意了,就都放下了。但是,如果我们把伤疤包起来,不给别人看,就成了心中永远忘不了的伤疤,谁也不敢揭,谁也不敢碰,那就终生放不下,生活就不会快乐。”水根摇头晃脑地说。
“嘿,二弟,行啊!什么时候想事这么富有哲理了,哈,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了。从此我决定,不再限制你说话了,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可以发表你的言论,怎么样?”海子被水根的一番话征服,不敢再小觑水根了。因为水根说话办事,是有一定的理论支撑的,不是随意来的,能真正揭示事情本质。可是,海子不明白了,水根那么有思想的人,怎么那么早就与大自己三岁的女孩订了婚了呢?他们确实真的相爱吗?
海子刚想问问水根他自己订婚的事,一抬头,已经来到了刘冬冬家的大门口。海子和刘冬冬是好朋友,当然经常到刘东东家里来。刘冬冬家的小院布置的非常讲究,菜园子四四方方,周围都是砖砌的墙,使院子变得干净而紧凑。刘冬冬的父亲叫刘广海,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农村人,也是一个很有才艺的农村人。能扎各式各样的灯笼,写一手好毛笔字,过年时有很多人请他写对联。刘广海现在在乡政府任职,现在要过年了,放假在家。刘冬冬的母亲叫姜枝芸,听说高中毕业后当了几年民办教师,后来不想干了,回到家里侍弄家里的责任田。
在风水沟这样的山村,刘冬冬的家算是一个书香门第了。在刘广海和姜枝芸的教育下,刘冬冬很有出息,现在是布谷一中这个重点中学高二的学生,而且学习一向很好。刘广海和姜枝芸为此感到很自豪。
海子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刘冬冬的母亲姜枝芸。
“哟,是海子啊!冬冬没和你在一起吗?他不是找你排练节目去了吗?”姜枝芸没有看到儿子回来,有些纳闷,急忙问海子。
“噢,冬冬在小燕家呢。他在哪里嗑瓜子说话呢,让我来找刘叔问点事。”海子不敢隐瞒,告诉了姜枝芸刘冬冬的下落。
“他自己不回来,还打发你们哥俩回来,你们也愿意跑这个冤枉腿。进屋吧!”姜枝芸知道了儿子的下落,放心了,把海子和水根让进了屋。
屋里挂满了刚刚写好的对联。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已经有很多人找刘广海写对联了。刘广海将写好的对联都挂起来,一是为了相互比较,精益求精,看看彼此之间有什么优缺点;一是挂放的对联容易干,来取对联的乡亲摘下来,就可以拿走了。
“刘叔,又忙着写对联呢?”海子欣赏着刘广海写得对联,确实笔锋雄劲,得体上道,堪称书法高手。海子家过年的对联由海子来写,海子感觉到与刘广海的书法比起来,相差太远。海子一边欣赏着,一边不住地称赞:“太好了,写得太好了。”
“不行,与村东的赵月前老先生比起来差老了。”赵月前是一位老私塾,已经过了六十岁了,村中红白喜事的绝大部分文书都出自他的手,尤其是写一手好字,谁见谁夸。
刘广海将写好的一副对联双手擎起来,自己欣赏着,他知道海子也写毛笔字,就让海子看:“海子,你给刘叔看看,哪个字写得最好?”刘广海将对联向海子挪了挪。
“‘家给人足,改革春风催国富;本固邦宁,承包时雨助农耕’,这副对联,写得太好了,要我看啊,哪个字写得都很好。要说最好嘛,就是这个‘春’字,不知对否?”海子指着刘广海手上的对联,回答刘广海的问话。
“哈,有点眼力。我这一生,就喜欢写春字,也不断地练这个字,连赵月前老前辈都夸我的春字比他写得好。海子,你小子很有文化,脑袋又聪明,怎么不念书了?”刘广海搔到了海子的痒处,海子的脸立即就红了。
“我海子哥在家里自学呢,不用念高中,一样考上大学!”水根见海子面红耳赤,急忙替海子解围。
“那是,那是,自学成才嘛,了不起,了不起。”刘广海将手中的对联用别针固定在屋里挂对联的绳子上,又在桌子上铺上裁剪好的红纸条,开始写下一幅对联。他拿起毛笔又放下了。瞅着海子说:“我刚才听你说,是刘冬冬打发你来问我点事?”
“不是问您点事,而是求您去帮忙。”海子连忙纠正刚才话中的错误。
“海子,你是知道你刘叔的,我是轻易不会帮助别人的,除非……”刘广海瞟了一眼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一种挑战的意思。
“除非什么?”海子追问。
“除非你能对出我昨天写的一副上联的下联,我才考虑帮不帮。”
“好,一言为定!刘叔,如果我对出了您的对联,您必须无条件答应帮我们的忙,可以吗?”
“好小子,敢要挟我。好好好,我就答应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请出上联。”
“谈何容易?泱泱大国,解决老大难,既饱且温,座上常来邀月客。”刘广海将手臂抱在前胸,得意地瞅着海子。
“我对:‘说甚简单!济济众生,不愁吃穿,逢年过节,壶中盛满醉人醇。’怎么样?刘叔,我对的还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