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馨拿起了那一份电话名单,整整四页纸,每一页纸是一百五十个人。倘若,每打一个电话是一分钟之短,在中午之前,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名单打完。
更何况,按电话号码也得时间吧!
冰凉的办公室,就好像是深冬一样,凉凉的,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把空调调大了一些,然后抓起了电话,一个一个吧。
现在,别人是高高在上仰望的主,而她,只是任何人都可以践踏的泥,不忍气吞声,还能怎么样?忽然,想起了何天清以前哭着对她骂的那一句话,许络馨,终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但,她不屑一顾,狠狠地瞪了何天清一眼,然后,昂首挺胸走到楚梧良的办公室。
风光得意呀,只是一场噩梦。
现在想起来,络馨是那么痛恨以前的自己,竟然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云翔笑眯眯地包容她,摸着她的头说没关系,忍着她的大小姐脾气之外,谁受得了?
一个一个地打着电话,说道声音沙哑,说到眼泪掉下来,但,依然未曾停下。一切都是这样机械,说着重复的一句话,提着同样的问题,听着客户没完没了的抱怨,满腹牢骚,可笑,几百个电话,没有一个人表示满意的。
直到下午三点,才把四页纸的名单打完。
此时,喉咙已经快要爆炸了,她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茶水间,冲了一杯绿茶,抿了一口,差点把舌头都烫伤了。
站在门外的楚梧良看到了她这副样子,冷峻的嘴角不禁扯了扯,偷偷一笑,是的,刚才看到她的模样,就好像一直偷吃的小猫,由于心太急,弄伤了自己一样。
他竟然忍不住走了进来,优雅地打量着她,关心地问,“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去吃午饭?”
络馨的手指紧紧拿着了杯子,指甲泛白,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谢谢楚总关心,我不饿。”
说完,好像一阵风似的,走出了茶水间。
楚梧良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络馨,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对你好的。”
下班的时候,夕阳好像血一样,洒在墨黑的水泥路上,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地下翻腾上来,弄得络馨的胸口闷闷的,竟然有些堵。
回到家了别墅,才发现头有点昏昏沉沉,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勉强地打醒精神来。
“吃饭了,络馨。”楚梧良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声叫道,见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便伸出了手,往她的额头探一探。可,她像一只慌乱的小鹿一样,身子往后移动,头部死死地靠在柔软沙发的背上,直到不能再躲为止。
楚梧良在她雪白的额头上感受着一股灼热,然后,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才微微笑了笑,“没有发烧,我还以为你病了。”
“我没事。”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句个字,便站了了起来,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楚梧良努了努嘴,跟着过去,此时,门铃响了,陈嫂跑去开门,楚梧彬便提着行李走了进来。
“哥,我来了。”喜悦的声音,给这所冰冷的屋子带过了一点温暖,但,很快又被空气中的冷凝掩盖。
络馨抬头看了看他那张稚嫩的脸,扯了扯嘴角,然后低着头,很不是滋味地扒着饭,眼泪竟然在眶里打转。
曾几何时,左云翔又何曾不是这般灿烂的脸,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楚梧彬也看到了络馨,露出了两颗洁白的虎牙,指着问,“哥,那位小姐是不是你的未婚妻?我依稀听爸说过,好像叫杨紫依,对吗?”
楚梧良瞪了他一眼,锋利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的嘴巴封起来,“这个是我的朋友,许络馨,你一直在国外不知道而已,她是我很多年的朋友了。现在在我公司上班,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暂时住在这里。”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络馨,见她依然平静如水地夹菜,吃饭,脸上半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心里不禁骂了自己一句“痴心妄想”。然后,把目光停留在楚梧彬的行李上,“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我这里?”
楚梧彬“呵呵”地笑了几句,然后对着陈嫂说,“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个房间,我以后在这里长住了。”
这,也算是对楚梧良的回答。
楚梧良瞪大了眼睛,他在这里长住,那自己和许络馨多不方便?他的八字眉一瞪,立刻喝道,“不行,吃完饭,你马上搬过去。”
才不让你留下破坏好事!
楚梧彬连行李都打包来了,又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掉?
他对楚梧良的话充耳不闻,然后,对着陈嫂摆了摆手,压低着声音,调皮地说,“快走,别管我哥,他向来口硬心软的。”
陈嫂看了看楚梧彬,又看了看拉长得好像一个大冬瓜的楚梧良,笑了笑,便悄悄上楼。
楚梧良看了一眼陈嫂的背影,拿这个弟弟没办法,便大声地说,“陈嫂,收拾两个房间,把许小姐的东西移到最东边的那一个客房。”
陈嫂应了一声,笑靥如花。
络馨看了楚梧彬一眼,放下了碗,轻声说,“我已经饱了,请慢用。”
说完,向他们两个微微点头,便往楼上走去。
楚梧彬看着络馨的背影,抿嘴一笑,然后伸出手在楚梧良的眼前晃了一下,不满地说,“哥,你怎么失神了?许小姐好酷哦……”
楚梧良的微微抬了抬头,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吃饭吧。”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不是酷,而是,冰冷,把自己的心都冰封起来,呈现给别人的,只是一副没有温度的尸体而已。
他懂了,许络馨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的,但,自己散尽千金买罪受,又怎么一个“贱”字了得?
楚梧良扒了几口饭,也觉得没有什么胃口,便落下楚梧彬一个人坐在那里,悄悄上了楼。
他看到了络馨靠在走廊的围栏上,往外面看海,微微的海风牵起了她长长的秀发,美丽,香气,弥漫在空气间。
“络馨,我以后不逼你了,只要你不想和我一起睡,那么,我就不强求。待会你到陈嫂收拾好的客房休息吧,还有,你觉得闷得话,可以去找莫伊琳吃饭逛街,但,不要去见左云飞就行了。”自己这样退步,她的脸上会有笑容吗?
可,令他心酸的是,她还是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然后把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海。
海浪,滚滚。
波涛,汹涌。
而她,就是水里被席卷起来的一颗沙子,连自己要走的路也得被人操控。
在这一栋豪华的别墅中,开心吗?
吃香喝辣,披金戴银的,为什么心里还会觉得苦涩呢?
开心,那是何等珍贵的东西,又怎么会落在许络馨的身上?
在她的日子里,只剩下苦涩、眼泪。
新布置完的房间,很大,并且带着扑鼻的花香,一点一滴地侵占着这一个漆黑的夜。
轻轻地拉开了薄如蝉翼的窗帘,外面长如巨龙的路灯,折射了一缕缕明亮的光芒,把雪白的地板晕成了金黄色,好像碎金一般,美得好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