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城忽然进入视线之中，总算将荣天海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他浑身一震，连忙背过身去，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对方的口中传来：“抱歉抱歉，实在是顾小姐的眼睛和一位故人太过相像了……”
顾清城皱眉，回头看了荣嬉一眼，询问道：“没事吧？”
“没有。”荣嬉微微摇头，落在荣天海身上的目光却流露出了一抹深思。她听含烟说过，自己的眼睛长得很像生母四姨娘。因为这双眼睛，荣天海时常会睹物思人，故而沈氏愈发讨厌她，根本不准她出现在荣天海的面前。
想必，荣天海口中那个让他失态的故人，就是原身的生母了吧。
荣嬉微微挑起了眉梢。
真是奇怪了，四姨娘竟然能够让荣天海如此失态，对方心中对四姨娘想必也有感情，怎么会将她的女儿抛弃在破旧的小院子里面，不管不顾。
如果荣嬉没有猜错的话，估计现在荣天海已经从沈氏的口中的得知了自己不小心掉下山崖的事情了吧。
女儿故去，荣嬉可没从荣天海的脸上看出什么悲伤来。
她正在心中揣测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爷，原来老爷在这里会客啊。”沈氏扭着腰肢走了进来，目光在梁勇和顾清城的身上掠过，而后停在了荣嬉的脸上。如同荣天海一样，对方看见荣嬉的眼睛时，也吓了一跳。
“你……”
“这是舍妹。”顾清城连忙站出来，将荣嬉挡在自己身后，道：“这位想必就是国公夫人了吧？在下顾清城，是顾家次子。身后这位，是我表妹。”
“原来是顾公子的妹妹。”顾清城去过青城荣家，故而沈氏对他还有几分印象。见顾清城说荣嬉是他表妹，她心中提起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去。方才初初看见那双眼睛时候，还以为是荣嬉那个小贱人，又死而复生了呢！
死而复生的事情已经在荣嬉身上发生了一次，此刻沈氏觉得，对方要是再从山崖上面爬上来……
青天白日的，她忽然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实在是太吓人，这种可能，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发生。
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沈氏瞅了失态的荣天海一眼，也大概明白方才对方定是看见那双眼睛想到四姨娘那个贱人了。她咳嗽了一声对荣嬉也有些不喜，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你们刚到京城，应该是舟车劳顿赶来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不如让丫鬟带你们前去休息吧。”
“如此多谢国公夫人了。”梁勇点点头，站起来道：“在下的马车还在门外，麻烦夫人找个人拉进来。”
“梁公子放心吧。”沈氏一副贤内助的模样，点了点头。
她挥手将素竹叫来，命她将荣嬉他们带去客房。
眼见着几人终于出去，花厅里面顿时空了下来。一直背对他们的荣天海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扶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精疲力尽。
夫妻这么多年，每当对方露出这幅模样，沈氏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来到荣天海面前，倒了一杯热茶，道：“方才那双眼睛，可是让国公又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人？”
荣国公刚要接过杯子的手一顿，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皱眉道：“你想要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国公还要问我？”
沈氏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何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她？她不过是一个背叛你的贱女人，红杏出墙，不守妇道……”
“啪！”一道清晰的声音忽然在花厅里面响起，打断了沈氏几乎癫狂的咆哮声。
“不许你这么说她。”荣天海咬着牙，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痛苦挣扎之色。他看着沈氏的表情，就像是一匹被激怒的野狼，下一刻就会将对方给撕得稀巴烂。
沈氏愣住了，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荣天海，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荣天海，我问你你凭什么打我，难道我有说错一个字吗，她不仅红杏出墙，还生下了别人的孽种，你……”
“别说了！”荣天海瞪着沈氏，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住嘴！”
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吓人了，沈氏愣了一下，张开的嘴巴因为惊恐发不出一个字来，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因为畏惧荣天海而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荣天海见她终于安静下来，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面，沉沉的喘气。
片刻之后，他端起了手中的茶杯，问道：“荣嬉那个丫头……”
“死了。”沈氏冷冷的说道：“早就已经跟你说过，她私自逃出去，结果掉下山崖摔死了。”
荣天海手一顿，脸上的神情似有解脱。片刻之后，对方的开口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死的好……”
若是荣嬉在这里的话，听见对方这句几乎残忍的话语，估计要当场目瞪口呆。
可是眼下，荣天海的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
荣嬉，就是他和秋儿那段感情之中的污点！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女儿，秋儿红杏出墙的证据，死了，死了正好。
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有亲手结果荣嬉，不过是因为他在秋儿临死之前答应过对方，要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那句承诺，荣嬉早就在襁褓之中，估计就被荣天海给掐死了！
虽然知道沈氏口中的私自出府，掉入山崖其中多半是她自己暗箱操作，不过眼下，荣天海也无所谓了。
他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面，而后沉声道：“今日来的，是梁公的孙子和顾家的公子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眼下，他很需要和这些世家打好交道。如果能够将他们全部都拉来太子的阵营，就更好了！
荣天海已经将荣嬉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开始盘算起他的官途了。
沈氏冷眼看着荣天海，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跟那个死去的四姨娘争的了。毕竟，在荣天海的心目中，对方最爱的，始终只有自己的权利。
如果不是因为爱权利，当初也不会扶自己为主母吧。
沈氏冷笑着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