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公子自幼聪颖好学,过目不忘,能文能武,待得他长到二九一十八岁,大隋朝的江山已经是四分五裂,刀兵四起,三十六路反王高举义旗,七十二路烟尘遮天蔽日。
李二公子怜悯百姓疾苦,看透隋朝必亡,与晋阳令刘文静密谋起事。
太祖,呃不,太上皇,呃错了……先皇心里害怕,对二公子的行动不听不问不支持,可二公子依旧心志坚强,率领三万铁骑东征西杀,南征北战,亲自参与四场战役,为大唐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好捧哏李世民大喝一声:“哪四场?”
某七伸出手指侃侃道来:“其一,破薛举,浅水原之战平定陇西薛仁杲。
其二,击败宋金刚、刘武周,收复并、汾失地。
其三,虎牢关歼灭窦建德,洛阳城血战王世充。
其四,重创刘黑闼和徐圆朗。”
这四场战役,可是李世民实实在在的战功,随着程小七的讲述,李世民跟在场的将领们,仿佛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时代,听到这里都血气奔涌,齐声叫好。
程小七更加神气十足,开口讲道:“最最惊险当属进攻洛阳城,王世充凭借城坚炮利闭门不出,秦王率领的讨伐军队久攻不下,眼看看粮草不济民心涣散,长久僵持必有祸患。
秦王把心一横,单枪匹马来到阵前叫阵。只见那秦王,面若冠玉,目似朗星,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红缨武士冠,胯下照夜狮子明,手中雪花烂银枪,威风凛凛站在城下,舌绽春雷一声大喝:‘王世充,敢否开门跟某家一战?’
王世充倨傲的答道:‘洛阳城固若金汤,有本事你打进来!’
秦王心生一计,吩咐手下高高举起一套女人衣冠,长笑叫道:‘王世充,谅你的胆子也不敢出战,送你一套女子衣服,以后在家相夫教子生娃娃吧!’
那王世充看似勇猛,其实是个脑袋被门夹过的莽夫,被秦王一个激将法,激的开城冲将出来……”
李世民注定不是一个好听众,明明听的热血沸腾过瘾之极,却总喜欢插嘴捣乱,此刻就又站起来叫道:“停停停!丫头,讲错了!攻打洛阳城不是这样的!”
程小七绞尽脑汁,汇集三国演义、红楼梦乃至民间传说,临场发挥编出这样精彩的杂拌故事,还得讲究唱念做打卖相十足,原本就口干舌燥,疲累不堪,哪里架得住还有人不停地捣乱。
看皇帝又冲上来纠错,程小七索性耍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捂额头呻.吟着说道:“皇帝叔叔,可以了吧?讲的够精彩了吧?您能放过我了吧?”
李世民猛然间“哈哈”大笑道:“这丫头讲的好啊,虽然有些胡编乱造的成分,还拿不准地名跟称谓,但总体瑕不掩瑜,观音婢,赏!”
观音婢就是长孙后的小名,听到赶紧含笑走过来,把累的只会出气的程小七拢在怀里带下去了。
接下来的确不需要有人讲了,李世民跟一帮老将占领了主场,七嘴八舌的回忆起当年的战争起来,看样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长孙后一个手势,带着一帮诰命夫人们迅速撤离,到程夫人屋里聊天去了。
小孩子们看老家伙们口沫横飞,很有现场演示的意思,当听到程咬金一声大喝:“抬我的斧头来!”,一个个面如土色,赶紧夹着尾巴溜掉了。
程小七借口累了,从一群诰命夫人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好容易逃回西跨院,一屁股坐在树下的躺椅上,惨呼一声:“妈蛋,倒霉啊!”
“小七妹妹,喝点水吧。”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某七条件反射般跳起来,瞪大眼睛一看,却是李承乾端着一杯茶水,笑眯眯站在眼前。
某七看到这个祸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起脚恶狠狠踩向李承乾的脚面,脸贴近李承乾的耳朵,一字字恶狠狠说道:“李承乾,你知不知道我见你一次倒霉一次?你要真是心疼我,麻烦以后离我远点好不好?要不然渴不死我倒被你连累死了!”
李承乾瞬间呆滞了,哪里顾得上脚疼,艰难的说道:“小七妹妹何出此言,愚兄对你可是一片至诚啊!”
程小七蓄积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在李承乾耳边低吼道:“一片至诚?李承乾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情深意重的下贱样子,才被你心怀不轨的某位弟弟认为我好像挺重要似的,上次买通你四名侍卫夜半跳墙过来,要把我掳走凌.辱致死,再丢进你的后花园栽赃于你!你说说我若是死了冤是不冤?这就是你所谓的一片至诚?”
李承乾震撼的瞪大了眼,急促的问道:“小七,你说的可是死在大理寺门口的四名侍卫?他们竟然是想要对付你?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某七松开李承乾,翻着白眼一屁股坐回到吊床上,喘着粗气说道:“少来,有能耐自己查去,别想从我这里得到真相,我没那么傻被你拖下水淹死。”
事关重大,李承乾眼睛都急红了,急切的蹲下身拉住程小七的手央求道:“妹妹,好妹妹,你也知道这件事的干系有多大,求你告诉我真相好不好?”
某七烦躁的甩脱他的手,坐直了身子忿忿说道:“真相真相,真相就是你的四个侍卫想要杀我,却被我弄死了!
但我警告你,出了这个院子,我就不承认我说过这话,免得被当做杀人凶手砍掉脑袋!”
李承乾并不傻,他从某七的眼神里看出她的话都是真的,那就是说,那四名侍卫是死在她的手里,但她也是万不得已的自保行为!
愣愣的看着某七,李承乾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好半晌一句话没说。
某七憋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宣泄出来,整个人都好似轻松了不少,看着李承乾一脸震撼的样子,故意阴不阴阳不阳的说道:“怎么,太子爷不害怕我这个杀人犯吗?还是想着怎么叫人来把我抓起来?”
李承乾突然闭上了眼睛,光洁宽阔的额头皱出深深地一道川字纹,良久方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痛苦不堪的说道:“妹妹,这就是我过的日子,自从被立为太子,多少双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只要我露出针尖大的破绽,他们就能刮进来斗大的风……
娶妻,纳妾,统统要考虑她们的家族能否成为稳固我地位的助力,所以,爱这个字对我来讲太过奢侈,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女孩子如此心动……”
程小七心里一动,突然一阵烦躁,仿佛继续听下去自己会沦陷一般,恶声恶气的说道:“懒得听你们皇宫的破事儿,跟我又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还是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面对程小七的逐客令,李承乾眉头的川字纹更深了,他凄苦的说道:“别赶我走,妹妹,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不需要戴上荣辱不惊的假面具,可以用最真实的面目跟你相处,你就让我把心里憋的话都说出来好吗?说完了,我保证以后再不打扰你了,行不行?”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某七,看着可怜巴巴的李承乾,心想这倒霉孩子是够可怜的,那么多双眼睛天天盯着,肯定是熬煎的很,她的心早软成豆腐脑了,胸口一揪一揪的心疼李承乾,但煮熟的鸭子嘴硬,还是没好气的说道:“行行行,快说吧快说吧!”
李承乾还是蹲在那里,他仰着头,那双丹凤眼好似一泓用情意酿出来的美酒,双手握住程小七一只小手,她甩了几下没甩开,懊恼的瞪他一眼,却差点迷失在他的眼眸里,立刻气恨自己不争气,别转脸不敢看他,但那只手却忘了抽回来了。
“妹妹,自从认识了你,每天晚上我都在默默地问自己,李承乾,你活在这世上一辈子,难道就仅仅是为了顺顺利利的成为下一个皇帝吗?为了这个目标,牺牲掉自我,牺牲掉感情,空壳子一般度过一生?
不不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喜欢跟我爱的女子朝夕相伴,看着她的笑脸,听着她的笑声,度过幸福的每一天,难道就这么点要求,他们都不肯给我吗?
我一直以来的退让,都是看在兄弟情分上,心想反正他们没有达到伤害我的目的,就这么算了吧,可是,可是!
他们居然,居然敢伤害你!伤害我最最在乎的人,这是我绝对不能答应的!
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我李承乾虽然爱你如命,但在没能耐保护的你周全之前,绝不会让你因为我身处险境。”
听着李承乾的倾诉,还有他答应不再来打扰她的时候那真切的痛楚,虽然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眸,但程小七心里那团坚冰,还是一下子融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