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青雀。”程小七略微羞愧的说道:“我一直是个很浅薄的人,第一印象就是看相貌。你……挺胖的,在我们那边不流行胖子。
刚来的时候,我其实没打算长久留下,想找到回家的路就走,但李恪生的好看,我就是被他相貌吸引,才萌生了留在大唐的想法。”
李泰呆了呆,苦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小七,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很好看的。我父皇曾说过,吾四儿俊美轻灵,赐字青雀……可是后来……后来我的老师告诉我,男儿太过俊美,容易引人轻贱,让我胖一点,进可示人以威,退可示人以厚,故而我……”
程小七听的胸口酸涩难言,明知李泰马上就会死,就说道:“哦,若是你依旧那么俊美,或许我会被你风姿所迷也说不定哦。”
李泰叹息一声说道:“唉!早知如此,就不吃那么多了……”
明明是要死的人临终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无法回应。
一炷香的时间飞快流逝,李泰忽然笑了,双眼看向李恪,带着得意说道:“李恪,我这一生,总有一件事是超过你了,那就是,我可以死在小七怀里,你……却未必……”
说完,一代枭雄,奸王李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在程小七怀里!
程小七呆呆的看着李泰唇边的那抹得意缓缓定格,看着他流着泪却未曾闭上的双眼,缓缓伸出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柔声说道:“青雀,我原谅你了,你闭上眼吧……”
等程小七松开手,李泰的双眼终于合上了,却有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李承乾,李恪,李治三兄弟默默地跪下来,对他们这个面和心不和的兄弟低下了头,无论李泰为人如何,他付出的这份爱,必须尊敬。
而程小七,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李恪顾不得李泰了,赶紧把程小七从李泰尸体下面抱出来,叫喊着让孙老神仙给她把脉。
孙思邈把脉之后说道:“无影毒刚刚驱除,不宜心神剧烈动荡,你赶紧抱她回房,老道给她煎药服下。”
谁知道,程小七这一番昏迷竟然持续了整整三天四夜,等她幽幽醒来的时候,李泰的尸身,已经被接到皇帝旨意的李承乾和李治护送回长安了。
大唐皇帝夫妇二人,想让儿子们见识一下大好河山,开阔一下胸怀的初衷,却以李泰的死惨淡收场。
李氏兄弟的离去,也彻底还了北京一个宁静。
程小七是个干脆的人,给不了李泰情意,也理解并接受了李泰替她死表达出的懊悔和亏欠,醒来之后,她虽然为那个爱而不得替她死去的男人满心伤痛,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让李恪一肚子不满没理由发泄,只能留着自己消化掉了。
只是有好多次,李恪都会发神经般的抓住小七,逼她答应一定死在他后面,抱着他等他咽气,她才可以死掉。
程小七知道这是恪小娘跟死去的李泰置气,一开始还敷衍性的配合他赌咒发誓,一定抱得紧紧的让他死安生。怎奈次数多她终于烦了,把老公按倒在地拳打脚踢一顿,说他若是先死了她立马改嫁,即便八十岁也不会嫁不出去,想保住老婆就活的结实点,李恪才偃旗息鼓了。
京城圣旨传来:“魏王李泰忠勇仗义,为救幽王妃舍身成仁,其情意感天动地,追赐仁义节厚文睿大忠亲王,葬陪陵,其爵位由长子承袭,钦此!”
另外,皇后给小七写了一封书信,虽然痛切,终究是没有埋怨她,也让小七松了口气。
程小七昏迷了好几日,但她在路上已经讲过,要把禄东赞绑在北城门上示众,她没醒属下也执行了命令,果然在她醒来第二天,就有吐蕃商人上门求情。
她心伤李泰之死,迁怒之下,开价三千匹战马的赎金,吐蕃方面多方讨价还价,最终,以1500匹战马的价码,把第一聪明人禄东赞大相赎回去了。
禄东赞大相回去之后,在地上拼命磕头谢罪,说自己愚蠢坏了赞普的大事,并说绝对不可对大唐产生觊觎之心,时疫虽然是平原人无法适应的吐蕃天然屏障,但那个妖异的王妃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吐蕃要想过上好日子,抢劫的目标只能往西,决不可东进一寸。
自此,吐蕃开始了一次次的西征侵略,但对大唐始终保持着崇高的敬意,年年朝拜,岁岁纳贡。
接下来春暖花开,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五月了。
这一天,郡主府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一脸担忧,那是因为,幽王妃即将临盆,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这样紧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因孙老神仙早在王妃怀胎三个月半的时候,就断定她怀的乃是双生子,后来果然是那肚子跟吹了气一般迅速膨胀,大的吓人,到六七个月的时候,就行走不便,两只脚加上双腿肿的发亮。
从那时起,幽王府郡主府国公府三家子都紧张的不得了,眼巴巴盼到今天开始有阵痛,王妃进了产房,门外却围拢了一大.波人,上到杨妃国公国公夫人,下到亲戚朋友乃至下人们,每个人都焦灼的等待着小生命的降临。
李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门外团团转,只要程小七在屋里叫喊一声,他就浑身打一个哆嗦,她叫喊的急一点,他就开始揪自己的头发,王爷的高冷涵养风度统统点滴不存。
“啊!疼死我了!孙爷爷,剖腹产吧!”
孙思邈也守在门外,忽然听到程小七的惨叫,冷声训斥道:“胡闹!你年轻力壮的,坚持!”
程小七却执拗的叫道:“我自己已经检查过了,大娃横在子.宫口,是万万生不下来的,您若是不快点决断,我们必然是母子三条命!”
孙思邈大吃一惊,猛的推门走了进去,李恪脸色煞白也想冲进去,却被杨妃厉声命令沙罗跟阿九左右拖住了。
检查过后,孙思邈也不淡定了:“的确是横胎!只是,你所说的剖腹,若使用麻沸散,你失去知觉无法指导我,我可能做不到善始善终。”
程小七咬着牙忍痛说道:“孙爷爷,上次在长安,我给府内厨娘做剖宫产的时候,您不是给我做助手了吗,就是那样的程序。
我有其他麻醉剂,小棍子,我的应急包……咦,我去,这坑货还有靠谱的时候?”
孙思邈吹胡子瞪眼睛的,以为小七到了此刻还胡言乱语,说些听不懂的话,小棍子也傻站着,不知道王妃要干啥。
其实,是程小七忽然看到,她放置着百珍箱的位置,忽然冒出蓝幽幽的光芒,足以说明,是又有一层打开了,不过也不奇怪,此刻她到了生死关头,这箱子打开还真是时候,不过看其他人的眼神,很显然那光芒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李恪快进来!”
听到老婆喊,早就心急如焚的李恪挣脱两大侍卫的控制,三步两步窜进屋,一下子抱住浑身汗湿的老婆,脸色惨白中透着青灰,那样子马上就会厥过去,简直比程小七还要危险的样子。
程小七感觉到恪小娘瑟瑟发抖,赶紧拍打着他轻声安慰:“我没事我没事,亲爱的,你赶紧帮我个忙,这件事除了你别人做不到。”
李恪强绷住一触即溃的神经,凝神听老婆吩咐,小七贴着他耳朵说道:“看到我书架上方那个小箱子了吗?那东西除了我别人打不开,但你我夫妻一体,或许那坑货会认你这半个主人,你去看看,如果能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
李恪赶紧跑过去,紧张兮兮的抱着那箱子,嘴里低低的叨叨:“我是小七的男人,她的就是我的!”
箱子沉寂了一会儿,李恪拼命地又是抠又是掰,却严丝合缝,他低声嘶吼道:“破箱子,都说了我是小七的男人,我拿了东西也是救她,你再不打开,信不信我用斧头劈碎你!”
箱子忽然青光闪烁,飞快的打开了,看起来什么都怕恶人,李恪惊喜的赶紧从里面抱出一个怪怪的包裹,飞跑到老婆面前显摆:“小七,拿到了拿到了!箱子也知道你是我的!”
看着那熟悉的手术包,程小七都不用打开看,赶紧说道:“孙爷爷,这就是手术包,您赶紧开始吧,就让阿恪……呃,还是算了,他看到我流血会晕倒的。阿九又是一只手无法穿针……
让……对,让袁老神仙进来给您帮忙,不能耽误了,万一等下缺氧,娃娃在宫内窒息就麻烦了!”
孙思邈一向果断,叫进来袁守城,赶李恪出去,谁知他坚决不肯,死死抓住程小七的胳膊不松开,大家怕耽误时间也就由他了。
打来手术包第一层,是两幅胶手套,弯盘消毒剂和卵圆钳,程小七忍着阵痛指挥:“把手套戴上,把那两个小瓶子里的东西倒在那个弯盘子里,用那把钳子夹住纱布给我消毒。”
孙思邈做过一次助手,虽然上次只是替小七打下手,但见识过,做起来虽然不熟练,倒也中规中矩。
消完毒,按小七的指挥铺好手术巾和洞巾,打开手术包的第二层,里面是局部麻醉针剂,看起来,百珍箱这个坑货的确是难得的靠谱了一回,东西都是程小七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