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安城的皇宫里,武才人的住处,李世民没有着靴子,踩在地毯上来回走动,正在对着一张纸曼声吟哦:“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武媚娘眉间贴了一个火焰般的花细,凤眼修鼻,红唇若朱,虽然年纪不大,却端的是倾城倾国,绝美无俦。
听着这大气的句子,她的眼睛里绽放出奇异的色彩,击节赞叹道:“大哉斯言!皇上您的辞赋真的是冠绝天下,无人能及!”
李世民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正值最美二九年华的小老婆,颇有些悻悻的说道:“行了别夸朕了,这并不是朕写的,而是幽王妃程小七写的。”
武媚娘越发露出憧憬叹息道:“从贞观12年开始,妾就总听到这位奇异的小娘子的事情,却因为妾身份卑微,无缘得见,能做出如此大气雍容的辞赋,足以说明这位幽王妃不是寻常女子。”
程小七一直挺奇怪为何她来大唐从没见过大名鼎鼎的武才人,就是因为大唐内宫嫔妃众多,等级森严。她是皇后娘娘的大弟子,起点太高,武媚娘小小才人,住的偏远。
李世民又不是一个对美人很会宠爱的人,并没有因为武媚娘好看就给她特权,所以,她等闲根本没资格出现在两仪殿这种地方。
今天也是凑巧,皇上恰好临幸武媚娘,内侍送来了一封厚厚的密函,他打开看了一封信之后,就开始满脸激动的吟诵刚刚那首辞赋,这才引得武媚娘的马屁。
李世民说道:“程小七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只是,此番她却要跟寻常女子一样,遭受一番磨难了啊!”
“妾听说幽王殿下对幽王妃挚爱情深,情愿为她遣散姬妾,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何皇上说她要遭受一番磨难呢?”
李世民喟叹道:“这件事说来也怪朕,当年明知道前朝余孽作祟,一念之仁放过了那女子,万没想到六年过后,她居然又冒了出来去纠缠李恪。
这个李恪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一个已经沦落教坊的女子,居然背弃了小七,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小七这个大唐的吉星交给他!唉!”
武媚娘听完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出来了,皇上这番话只是需要有人听,并不需要有人评论,而且,里面涉及到的隐秘也太过惊骇,难道,那个幽王妃真的如同内宫流传的一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吗?
李世民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来人,帮朕着靴,去两仪殿!”
武媚娘哪里敢阻拦,赶紧亲自帮皇帝穿上鞋子,恭敬地送他走了,转过身却对身边的一个老内侍说道:“曹公公,你说这个幽王妃到底是不是财星下凡?如果真是的话,按照袁老神仙为我批的命格,此女应是我鸾凤化龙的最大助力,该不该早一点派人跟她接触一下?”
老内侍说道:“您的契机在下一代皇帝身上,目前为时过早,不宜接触,时机到了,说不定那幽王妃会主动找您的。”
武媚娘出神的看着殿外纷飞的大雪,喃喃的说道:“是啊,如今我是被这重重宫墙禁锢的彩凤,想要化龙的确为时尚早啊……程小七,但愿来日,你莫要让我失望。”
急匆匆回到两仪殿后,长孙后正在哄小女儿睡觉,看到丈夫急匆匆进来,招手让奶娘抱走了小公主,迎上来说道:“二哥,何事?”
唐太宗烦躁的说道:“观音婢,你还记得当年杨广的女儿在突厥生的那个小孽障珺柔吗?”
长孙后略带鄙夷的看了丈夫一眼:“如何不记得,若不是二哥对那萧太后念念不忘,一心一意要收入后宫,何至于被她带进来一个祸害,不过她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如今提起她?”
李世民难堪的揉揉鼻子说道:“萧氏献给朕传国玉玺,朕才给她一席容身之地,哪里是什么念念不忘……不过,那珺柔却没有死,现在又在洛阳出现,还不知怎么蛊惑的李恪要纳她为侧妃,弄得小七心灰意冷,跟程处默一起,悄悄先回北京了,唉!”
长孙后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当年是妾身亲自下令,让人把珺柔秘密处死,放出风声是她私逃了,现在哪里还会有第二个珺柔冒出来,必然是假的!
二哥,小七的性子十分刚烈,她此番独自离去,若是对我大唐心灰意冷,必然会想法子离去,这样的人才,到哪里都是祥瑞,失去她,可是我大唐最大的损失啊!”
李世民脸色阴沉:“谁说不是呢!这个李恪,当初为了小七能够连江山都不要,现在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妖女,连小七都背弃,真是个不长进的东西!”
长孙的决断丝毫不亚于丈夫,立刻说道:“二哥,这事情不能坐视不管,必须马上派人处死这名女子,让李恪赶紧挽回小七,若是慢一步小七走了,咱们把承乾青雀稚奴都派去北地,也就失去意义了。”
李世民拍拍手,两条黑影瞬间落地:“皇上。”
“你们二人急速赶赴洛阳,把李恪新纳的侧妃杀死,尸首也要带回来!”
“是!”
长孙一看老公把最厉害的底牌都叫出来派出去了,就知道此事万无一失,只是叹息道:“唉,可怜的小七,所爱非人,必然心碎,我这个老师又不能开导抚慰,也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李世民说道:“这件事如果仅仅是小儿女的风月案也就罢了,朕最怕的就是前朝余孽从中作祟,如果李恪被他们蛊惑的成了目无君父,觊觎皇位的狂徒,那么小七早点跟他决裂倒也未必是坏事情。”
长孙后的眼神忽然跳了跳,幽幽说道:“也对,此番阴差阳错把三个儿子都派去小七跟前,若是有一个有福气的,能够抓住时机,俘获小七的芳心,就是有大气运的,二哥你觉得呢?”
李世民忽然笑了:“对啊,说不定,程小七的皇后命格并没有出差错,兜兜转转还是她的,哈!”
长孙喃喃说道:“若是承乾,是断然不会因为小七嫁过就对他嫌弃的。青雀么……小七对他有旧怨,他若有心必得多花费点心思。至于稚奴,这孩子虽然年幼,但对小七可是崇拜痴迷的很,说不定……哈哈哈,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帝后的商讨决定不提,再说洛阳城内,李恪已经因为执意娶一个教坊女子,彻底众叛亲离了。
在他大张旗鼓张灯结彩纳侧妃的时候,李承乾率领弟妹一起闯进来好一番责骂,怎奈李恪冥顽不灵,十分强硬的表示,这是他的私事,不劳太子殿下操心。
李承乾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回到候怜儿府上才得知程小七已经走了,这一下,几个人都气得不轻,只停留了一天,就也登船北上,竟把李恪母子单独留在洛阳了。
杨妃已经气病了,关闭自己的院门不允许李恪进来。
夜色渐深,那晚跟程小七恩爱非常的院落里,依旧一身喜袍的李恪,独自一人标枪般站在院子里,对着小七曾经站在树下笑的梅花树发呆。
珺柔身穿一套大红衫裙,外面罩着一条雪白的狐裘,悄无声息的走近李恪,从李恪腰间伸出手,在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娇滴滴说道:“恪哥哥,夜已经深了,你我安歇吧。”
李恪没有动,却也没有拒绝珺柔的拥抱,冷声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你的一切要求,你们该给我的王妃服解药了吧?”
珺柔“咯咯”笑了:“恪哥哥,看起来,你对你的王妃是真情啊,我都在你身边你还惦记着她,倒让我觉得,你答应娶我,仅仅是因为你的王妃中了毒呢。”
“当然仅仅因为此。”李恪声音更冷:“珺柔,难道你还真以为,我对你爱到是非不分,宁肯我的爱妻伤心失望,还是要跟你鸳梦重温吗?”
珺柔的声音透着受伤:“恪哥哥,当年的事情我不是都给你解释清楚了吗?我是被皇后娘娘暗中打发人绑了扔出去的,若不是我师父救了我,我早就死在风雪之中了,并不是故意抛下你私逃的。”
李恪带着讥讽说道:“当年?当年你那个师父用我母妃的命,逼我带你去父皇面前求婚,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爱你才这样做的吧?”
“恪郎,此刻再说那些往事作甚,咱们好容易在一起了,还是早些安歇吧。”
李恪猛然转身,盯着珺柔绝美的脸庞,满眼怨恨和厌恶说道:“珺柔,我妻子的卧房你没有资格去住,连我这个人,你也没资格拥有。你要的侧妃之位我已经给你了,若是三日之后,我的暗卫没有带给我我的妻子已经解了无影之毒的消息,你就等着我把你们一网打尽,千刀万剐吧!”
珺柔后退几步,震惊的看着骤然间变得如同钢刀般锋利的李恪,喃喃说道:“恪郎,虽然我师父下毒,但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啊,你何苦如此对我?”
李恪冷冷说道:“我的心只有一颗,已经给了我妻子,没有你的份了。珺柔,你连感情都用诡计来谋取,还妄想我会接受你吗?你也太小看我李恪了吧!”
珺柔美丽的眼睛里蔓延着泪雾,看上去越发娇柔可怜,李恪却如同看石头一般看着她,冷冷叫道:“来人,把侧妃带去安歇,没我的允许,不允许她走出凤阅斋。”
两个侍女走出来,一左一右搀扶着珺柔,不顾她一声声:“恪郎,恪郎……”的呼唤,硬把她带走了。
此刻的程小七,已经在北京的国公府里睡下了,夜半时分,她忽然觉得胸口刺疼,烦恶欲吐,大叫一声:“哎呀疼死我了!”
阿九跟小棍子赶紧扑到床前时,恰好看到程小七狂喷一口鲜血,一头栽倒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