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婆此刻对程小七已然是死心塌地,开口说道:“王妃请吩咐,老身无不从命。”
程小七暗暗松了口气,但想到这老妖婆为了想给被劈掉脸皮的老公弄张脸皮,不惜杀害近千人扒脸尝试,其心狠手辣不可以常人揣度,现在貌似忽悠住她了,一旦露出破绽,她想要弄死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
最讨厌的是这老太婆易容术已臻化境,可以千变万化,更是丝毫不能大意,必须确保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大家第一反应就能明白,站在她身边的人是罗刹婆,还不能让她真以罗刹婆面目出现,否则老妖婆必然要起疑心。
那么,就赌一赌罗刹婆孤陋寡闻,并不知晓北地发生的事情吧。
程小七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婆婆,目前,薛延陀正跟大唐作战,左汗大度设一心想向大唐求娶于我却未能成功。
昨晚我跟李恪大婚,大度设心有不忿,混入城内伺机而动,利用障眼法掳走了我,这故事您觉得怎么样?”
果然,罗刹婆丝毫不知大度设已经被深埋在积雪下面成为历史了,满脸懵懂的说道:“可是,掳走王妃的不是老身吗?”
程小七牙都疼了,老人家,您这智商我都替您捉急,还来跟我斗,简直是……啧啧啧。
“婆婆,我的意思是,利用您精妙的易容术,把您自己化妆成大度设,然后挟持我管程咬金索要好处,我最了解程家的家底,即便咱们把他祭旗,隐瞒的家产咱们也未必能全部弄到手。
不如趁此机会,让程咬金把我替他赚的钱全部给吐出来,当着李恪的面,他必然要假意表现出父女情深,等钱拿到手咱们俩就跑。
随后再找机会弄死一个女子,扮成我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掉了,咱们俩再乔装改变回到李恪身边,继续咱们的复国大业,您觉得如何?”
听着程小七精妙的计划,罗刹婆又一次热血沸腾,但吃过亏终究涨了点见识,下意识说道:“咱们直接逃了会不会更稳妥点?”
程小七苦笑道:“婆婆,您太小看大唐.军人的能力了吧!因为杜柔玉,大家都知道是您掳走了我,此刻外面一定卷地毯一般在层层搜索,估计一只耗子都要被使劲扯扯脸皮看是不是改扮的。
您如果想改变咱俩的面容直接混出城是绝不可能的,只能公开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您挟持我出城逃走,才不会有后患。”
罗刹婆心悦诚服,不过又提出疑问:“可是老身从未见过那个薛延陀可汗,如何改扮?”
“我画给您。”
这简陋的土屋罗刹婆不知道是干啥用的,程小七当然知道,这就是预备开办秘密加工坊的地方,走到墙角打开一个竹篓,里面是筷子粗细的碳条,是预备研磨成粉配置火药用的。
程小七拿出一根碳条,看看身上的雪白丝绸睡衣,在脚踝位置撕下一块铺在桌上,用碳棒很快绘制了一副素描,还是有七八分大度设的深邃,不由得有点小得意,也不枉小时候每个周末都被妈妈逼着去少年宫学画画了。
“婆婆,大度设就是这般模样,您能做出来吗?”
罗刹婆看着那副画,赞叹道:“王妃真乃神人手段,用碳棒都能将一个人绘制的如此形神兼似,老婆子若是做不出来,也不配称为千面罗刹了。”
程小七一脸好奇宝宝样子,看着罗刹婆解下时刻不离身的一个大包袱,打开先拿出一个皮匣子,看看那皮子的材质,程小七果断放弃了摸一摸的打算。
罗刹婆从匣子里拿出一张苍白的脸皮蒙在脸上,对着画像和铜镜,用一整套诡异的工具修修剪剪,抹抹画画,一盏茶功夫之后,程小七就眼睁睁的看到被自己弄死掉的大度设站在面前了。
最神奇的,是老妖婆连声音都变成了男人的粗嗓门:“啊王妃,看本汗如何?”
程小七转着圈看着,啧啧赞叹之后说道:“身高差点,大度设挺高的。”
罗刹婆笑着从匣子里又找出两只带高跷的假脚来,绑在腿上,还从包袱里找出一套蛮族男人服饰穿戴整齐,瞬间,就跟大度设不差分毫了。
“婆婆,您随身带着薛延陀男人的衣服,难道是未卜先知吗?”
罗刹婆猪头一样的脑子偏偏喜欢故作高深,哈哈一笑说道:“老身素来喜欢未雨绸缪,准备妥当以备随时变换身份。”
程小七眉花眼笑马屁连篇,拍的罗刹婆开心不已,捯饬整齐天也大亮了。
“婆婆,我故意在郡主府修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外城,你我顺地道出去,你把我绑在北城门的旗杆上,叫喊让程咬金前来赎人,你我计策一定能成。”
看程小七连密道都毫不隐瞒,罗刹婆哪里还有半点疑心,跟随在程小七身后,看着她在墙边咕咕叨叨的摸索一阵子,地面上忽然滑开一个黑洞,两人下去后恢复好地面,顺着地道一直向北,出口正是北城城墙。
出去之后,罗刹婆发现整个北市一片死寂,除了来回纵横飞奔的马队和步兵,往昔熙熙攘攘的商人和逛街的人排成队站着,那些士兵挨个抓住每一个人都死命的揉搓对方的脸,足以说明王妃分析的十分正确,两人想凭借改变容貌混出城是不可能的。
罗刹婆对王妃的神机妙算又多了几分敬重,把程小七绑在飘扬着幽王大旗的旗杆上时,怕她疼还先缠上几层绢帕才绑的,商量好了绑活扣,拿到钱程小七能自己解脱便于逃走。
一切准备妥当,罗刹婆用男人声音大叫一声:“谁去告诉程咬金,本汗大度设已经抓到了蓝田郡主,让程咬金拿出一万枚金币来赎人,一炷香时间钱不拿来,就不要想要活的蓝田郡主了。”
一番话刚喊完,城下所有人都抬头往上看,单鹰此刻正率领王府卫队在逐一检查那些胡商,抬头看到姐姐身边站着的“大度设”,大吼一声:“大汗不要莽撞,我这就通知程府凑钱赎人!”
然后,单鹰回头叫道:“一组回国公府!二组去亲王府!三组左三,四组右三,疾!”
“诺!”
黑甲的卫士们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指令,迅速的纵马而去,两队步兵则消失在城墙下。
单鹰在看到大度设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老姐的打算,因为设计北城门的时候,姐姐曾经说过,若是有外敌来袭,必然是从北城门进入,而敌人攻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夺旗,所以,在旗杆对应位置,设置了两架八牛弩,他刚刚叫喊三组四组进入的位置,正是这两架八牛弩的位置。
很快,一大队人马赶到,为首的是李恪,仅仅是半日时光,他已经憔悴苍白,头发散乱,跳下马看着城头的娇妻,却是并没有崩溃,反倒定下神来。
程咬金李孝恭牛进达李世勣等一大帮大将也都赶来,程咬金跨前一步,对着城头叫道:“大度设,你想让薛延陀灭族吗?居然敢掳走老夫的女儿!”
“程老贼,废话少说,本汗只等一炷香,金币少了一枚,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若是你阳奉阴违,恐怕王爷也不会放过你的吧?”
程小七小声说道:“可以了,多说多错。站在我右侧,距离我三步即刻。”
三步,是能够随时控制住程小七的距离,罗刹婆越发放心。
站好之后,程小七又小声说道:“再往前一点点。”
罗刹婆果然又挪了一点点。
城下上千人,都昂头看着他们的郡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太阳投射在程小七身上,她脸上忽然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空中忽然响起诡异的唿哨声,“大度设”的胸口被一左一右横空而来的攻城凿对穿,攻城凿射穿她之后力道不减,带着她的身躯直直的朝着城墙外飞去。
李恪这时候才动了,飞快的跑上城楼,把自己拉开活扣的程小七紧紧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着,失控的大声哭泣。
程小七赶紧抱住崩溃的恪小娘,拍打着他轻声哄他:“哦哦哦,阿恪不怕,阿恪不怕,没事了没事了啊,你看我好好的,一根毛都没少,不哭不哭啊!”
李恪从失去程小七那一刻起,就濒临崩溃,一直强撑着在苦苦搜寻爱妻,看到她出现在城墙上,身边却站着“大度设”时,他马上就明白,那就是罗刹婆,而且是被小七忽悠晕的罗刹婆。
勉强按捺住要飞上城墙抱住爱妻的冲动,李恪非常辛苦的憋到现在,哪里还能忍住,程小七越哄他哭的越大声。
程小七在城墙上能看到隐蔽的八牛弩准备妥当,她把罗刹婆准确的指挥到射程内,把乖乖站好的罗刹婆顺利射穿。
一大帮老将们很识相的并没有上城墙来,而是纵马出城,去看被扎在城外的罗刹婆去了。
胸口对穿的罗刹婆居然还没死,被牢牢钉在地面上,看到一步步走近的程咬金时,她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老贼,不许伤害王妃,否则老妇做鬼也不放过你!”然后才瞪着一双怒目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