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千算万算,李承乾跟杜荷都没有算计到,在商谈是否开棺验尸的关头,皇帝还能把思维转移到太子妃的人选上,果断提出了扶正候怜儿!
李承乾自从对自己强悍到仿佛可以长生不老的父亲产生异心之后,就被挟持上了一辆狂奔而下的马车,如何操控早就不由他自己做主,只能随着滚滚洪.流被裹挟这一路奔下去,在这种状态下,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岳父侯君集。
现在,侯君集都拜谢在地,他李承乾如果拒绝扶正候怜儿,却又得不到程小七,那才是两头落不着一头,也只能苦兮兮跪拜在地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李世民十分的干脆,以李氏族长的身份唰唰唰写了圣旨,交给宗正李秀,在内府上了家谱,候怜儿就成为长子承乾的大妇,也就是太子正妃了。
这一个插曲过后,杜荷再也不提给表妹鸣冤的事情了,因为在皇帝写圣旨的时候,他的父亲杜如晦走到他跟前,低声跟他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
杜荷听完脸都白了,连滚带爬的回到他的位置,还把身子拼命地用盘龙柱挡住,唯恐皇帝想起他的检举继续下去。
皇帝很给面子的忘记了关于杜柔玉的事情,于是,大朝会就在一片祝贺李承乾跟侯君集的声音中结束了。
皇帝回到后宫,直接去了皇后的两仪殿,进门就黑着脸骂了一句:“畜生!”
长孙后抱着小八正在喂她,她生的八个孩子统统都是自己亲自喂养,从没有假手奶.娘。
看到暴怒的丈夫,长孙叹息着说道:“二哥,刚刚宗正来找妾身要皇后印章,加盖太子妃牒文,你明知侯君集心思,为何还要扶正怜儿?”
李二狞笑着说道:“想要他灭亡,就先让他疯狂,朕倒要看看,朕给他侯君集一片鲜花着锦,他还能不能坚持还朕一个篡权谋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李承乾的声音:“孩儿求见母后!”
李二脸色一变,指了指帷幕,走了进去。
长孙愁苦的叫道:“进来吧。”
李承乾看起来是回东宫换了衣裳了,大朝会的太子服饰脱掉,穿了一身轻柔的青色衣衫,走动间带着扑鼻的香气,小八打了个喷嚏哭起来。
长孙勉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叫过小八的嬷嬷抱走了小八,拍拍身边的垫子说道:“坐过来吧。”
李承乾最近总是受到母亲的冷落,闻言惊喜的一屁股坐在母亲身边,衣衫上熏的浓郁的香气让长孙也打了个喷嚏,终于气呼呼的打了李承乾一巴掌说道:“大男人哪来的毛病,把衣衫熏得这么难闻!”
李承乾难堪的挪挪屁股离母亲远一点说道:“都是下人们弄的,母亲不喜欢,我回去责罚她们。”
长孙捏捏眉心,竭力不为李承乾发怒,这段时间,她已经怒过太多次了,但这愚钝的孽障非但不改,还变本加厉,那就省口气保重身体吧。
李承乾看着母亲的表情,讪讪的说道:“母亲,您……您之前说过,小七妹妹手段超凡,心地善良,堪为国母,孩儿……”
长孙眉毛都竖起来了,怒极反笑:“承乾,你到底是想要小七这个人,还是想你登基之后的国母是小七?”
李承乾懵逼脸:“这并无不同啊!”
长孙原本就具备母仪天下的高贵气质,若是郑重起来,那种威严压力丝毫不亚于李二,她郑重的问道:“承乾,如果让你在皇位和小七之中选一个,你选哪一个?”
“啊?母后何出此言?”
长孙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丹凤眼紧盯着神色仓皇的李承乾道:“承乾,你也知道,你的太子做的并不称职。
若是你真的心悦小七,只求跟她恩爱一生,我可以跟你父皇建议,让你去当幽王,把李恪换回来当太子。
你跟小七生活在一起,以她的神气手段,必然能够保你一世逍遥富足,享尽人间极乐,还不必操心江山社稷,如何?”
李承乾神色大变,激动地大叫道:“母后,你跟父皇早就商议好了,要废掉我改立李恪对吧?父皇这么做也就罢了,母后您怎么也如此昏聩?那李恪可是隋炀帝的外孙,您怎么能够放弃亲儿子选择他呢?孩儿不服!”
长孙脸上挂着讥诮的冷笑:“承乾,你不必考虑那么多,你只告诉母后,你是要小七,还是要皇位就好。”
李承乾神色变幻不定:“我……母后,为何非要二选一呢?让小七当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长孙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还是耐着性子最后问了一遍:“承乾,一个人不能有太多奢望,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只能是二选一,选!”
李承乾咬咬牙:“孩儿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能放弃太子之位,还请母后不要逼孩儿选。”
“哈哈哈哈!”长孙忽然大笑起来,笑完,看着惊疑不定的李承乾说道:“承乾啊承乾,你知道吗?同样的问题,母后问过李恪,让他在江山和小七之间选一个,他连一息的犹豫都没有,就选了小七,给母后立了血誓,此生此世安分守己替大唐镇守北疆,绝不萌生夺嫡之念!
承乾,当时母后是自私的,用小七做诱饵,替你扫清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为的就是成全你的储君梦想,实指望你能够明是非,有担当,守孝悌,敬父母,可你呢?
你以为你的东宫是世外桃源吗?你在东宫荒唐奢靡,亵渎人伦,做的那些龌龊勾当,就传不到我们耳中吗?
程小七一介女子,都知道为了大唐巩固北疆,开凿运河,你除了跟那帮心怀叵测之辈关上门在东宫里算计你亲爹娘,就剩下玩兔子了吧?听说李元祥送给你的男宠比女人都娇媚?”
李承乾听的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兀自嘴硬的说道:“母后,您万万不可听信李泰的谣言,他为了抢夺储君之位,才故意污蔑孩儿的!”
听到这里,李二在帷幕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大踏步走出来,抬脚就把李承乾踹的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还是不解气,抓起桌案上一把黄铜鹤嘴灯盏,就要砸在李承乾脑袋上。
吓得长孙赶紧抱住李二的胳膊,直着嗓子叫喊:“承乾,小受大走,快滚!”
李承乾巴不得这一声,瞬间抱头鼠窜了。
李二气的浑身哆嗦:“孽子!孽子!无情无义的猪狗!”说着说着,忽然仰天倒了下去,吓得长孙一叠声尖叫:“传太医!另外快去程府请孙老神仙!”
太医很快来了,幸亏李二只是怒气攻心,太医下了银针就醒来了,却喊叫着头疼,眼睛里仿佛有蚊子在飞。
去请孙思邈的人却空手而回,说孙老神仙已经随同程家商队去幽州了。
李二这一病,李承乾肯定倒霉,一年之内不许参与朝政,禁足在东宫内,东宫登时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专心编纂《括地志》的魏王李泰体现了他充分的仁孝之心,衣不解带的伺候在父亲病榻前,获得了李二和长孙的认可。
李治十一岁了,已经到了该去封地的年纪,可是,因为他是最小的男孩,加上父亲病了,长孙越发需要儿子们的仁孝,就留下他多在京城滞留,他也同样正式进入到李二的考量当中,短短时间,就获得了跟李泰不相上下的恩宠。
李承乾被禁足之后,恰逢高昌跟西突厥残余勾结,进犯唐境,侯君集呆在京城也是一日三惊,索性主动请缨,要求带兵出征,想用军功来挽回自己打错的主意。
李世民不亏是绝世枭雄,明明知道侯君集怀有二心,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命他担任征西军大元帅,出兵高昌。
侯君集出征后,李承乾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朝局就被门下省左仆射长孙无忌把控,他早就看透了妹夫李世民的心思,明知承乾迟早要废,但李泰为人阴毒狠辣,不好掌控,就把心思打在了年幼柔弱的李治身上。
李泰的“诚意”取得了成功,他钻在李世民怀里对天发誓,说若是他继承了帝位,会在自己临死的时候,杀死自己的儿子传位给李治。
李世民感动不已,谁知李治却跑来告诉他,李泰哥哥威胁了他,让他赶紧滚出长安去自己封地,否则就要收拾他。
相比精明强悍的李泰,李世民更愿意相信自己刚满11岁的善良儿子,从此,“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八个字,就刻在了李泰身上,逐渐被父亲疑忌。
李泰再次缩起脖子去修《括地志》,想用低调宽厚挽回圣意,却已经晚了!
长孙无忌苦心教导李治去告刁状,弄倒了李泰,怎么可能就此画上句号?于是,李治的仁孝,李治的宽厚,李治对兄长们的仁爱,一点点崭露头角。
长安城内,因为储君的事情,朝臣们纷纷站队,维护自己选定的主子,攻击别人选定的主子,闹腾的乌烟瘴气。
不断地有人头在西市口落地,不断的有犯官被远窜烟瘴之地,不断的有前一天还是官员家眷的女子,第二天被送进教坊司沦落为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