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了好几声，快了时，那边才接通。
我用欢脱的语气念起了牢骚。
“爷爷，接这么慢，您怎么回事？跟我玩游戏还新添了吊我胃口这个环节？”
没应声。
“爷爷，您怎么不说话啊？”
还是没应声。
“爷爷，您不想说话，就听我说吧。”
“爷爷最喜欢听丫头说话。”我刚有了主意，另一边传来林世豪的声音。
“爷爷，您在听啊。”知道林世豪在听，我仰躺着煲起了电话粥。
“爷爷，我上电视了，就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个很火的访谈节目。第一次，临上台之前我还很紧张，上台之后完全放开了。原来真的好多事要面对时才知道自己是棒棒哒。”
“爷爷，您一定看了对吗？您说我是不是很棒，我说的是不是很好？还有，我是不是很上镜啊？”
“爷爷……”
明明是问话，我也不听回答，接着说。
说了很久，好像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说。
嘴皮累了，也怀疑林世豪还在没在听的时候，林世豪冒出来一句……
“丫头，你是爷爷的骄傲。”
闻言，我满血复活，又喋喋不休的说。
直到黑着的屏幕突然放亮，通话结束。
林世豪怎么不说一声就挂断了呢。
我又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谁的手机还没有关机的时候！
我没多想，就觉得突然了了，不再多说一句话，心里不是味，又打去林苑。
小春接的电话。
我问她爷爷呢。
她说老爷子在睡觉。
合着我说话都能把人说睡着。
小春问我找老爷子有没有事，要不要她去叫。
老人家，睡着不容易，我说没事，不用叫了，然后挂了电话。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很长时间里，我心里不间歇的发慌。
我的直觉太准了，不回林苑看看，我不放心。
来不及再去和姚斌细说，我让玲玲跟姚斌说一声。
想不到姚斌追出来了。
碰面后，姚斌问我是不是林苑出事了。
我说没有，别乌鸦嘴，让他帮我盯着公司里的大小事。
进了电梯，我的心跳莫名的提快了。
拨出去几个电话，页面都返回来了，后知后觉，电梯里没信号。
一路疾驰。
赶上蔡琴从外面回来。
蔡琴把脑袋探出车窗跟我打招呼。
我一门心思在林世豪身上，忽略了，开了车门就往里面跑。
林世豪睡觉的时候习惯关门。
我在门口喘了口气，气稍微匀乎了，才把手搭上门把手，拧开。
林世豪没在床上，床里面，靠着窗户的地方放了一躺椅。
林世豪躺在躺椅上，脑袋侧向一边，迎着太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看上去睡的很惬意。
我松了一口气。
抬步走过去。
本想近距离看一眼就走，离近了看见手机掉地上了。
我扬唇：老顽童，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弯腰去捡手机，无意间碰到林世豪垂着的手。
在太阳光下晒那么久，手不该还凉的，再说了，不仅凉还僵硬。
我抓了又抓，心跳再次提快。
“爷爷。”
“爷爷……”
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蔡琴进来的时候我的手正探向林世豪的鼻子。
蔡琴喊：“心儿，怎么了？”
我朝蔡琴那看了一眼，这时手已经探上了。
手边没有呼吸的迹象。
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屏气凝神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
我吓的猛地收手，往后退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蔡琴冲上前，也做了一遍我的动作。
蔡琴看向我。
我楞的像个木头人。
周先生带赵医生赶过来，赵医生对林世豪做了各种抢救措施，都没有用。
赵医生摇头说林世豪死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我抓住赵医生的衣襟，不许他胡说。
周先生上来拉我。
我挣开周先生，质问赵医生，他说林世豪死了，为什么死。
赵医生说不出原因，定为‘猝死’。
安慰说，其实‘猝死’对当事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而且林世豪死的时候嘴角扬着笑，说明他死的时候很开心。
我嘶吼道：“‘猝死’好，你怎么不死。”
我这样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了。
可是我需要一个借口发泄，赵医生被我盯上是因为我和蔡琴都没说死，他说了。
我不接受也改变不了林世豪死的事实。
死在躺椅上，死在和我通电话时。
我站着，看着人进进出出。
寿衣买回来了，小殓时，我冲过去，阻止他们。
赵医生说小殓要趁早，不然肌肉细胞死亡会影响穿衣服。
我让了步，但是霸着一边的位置不让。
等林世豪穿上了寿衣，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帮他取暖。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最后一程我不想林世豪孤单，我要陪着他，倘若他的灵魂还在，他一定也希望再多看我一会。
可惜，我摆不出笑脸。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说不上话，我的眼泪哗哗的往下落，一边大哭，一边反复念着一句话。
“都怪我。”
没注意到佣人们看我的目光刹那间变了。
我欢脱的和林世豪说话时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我还犹犹豫豫的在办公室磨蹭了那么久，如果我一早猜到，及时带医生赶到，兴许林世豪就不会死了。
是我害了林世豪。
我好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
“爷爷最喜欢听丫头说话。”
“丫头，你是爷爷的骄傲。”
“丫头，你是爷爷的骄傲。”
“……”
我不想只听见声音，渴望见到人，双手由着意识开始盲抓。
抓到一只手赶紧抱紧。
“爷爷……”
睁开眼睛才发现抓的是顾忆深的手。
我记起来我晕倒之前的事。
顾忆深急匆匆的赶来，在门口唤一声‘心儿’，我扭头去看。
‘忆深’都没喊完，就晕了。
眼前一闪而过林世豪躺在床上的画面。
“爷爷……”
“我要去守着爷爷。”
也不知道晕了多久，林世豪看不见我肯定着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