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曼舞的出谋划策,孟清歌对她已经全然信任,并且对这个中间人感恩戴德。
“曼舞,等我和柳公子成了亲,一定也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孟清歌拉着秦曼舞的手,笑意盈盈地说着。
彼时,孟清歌不过是个相信着好姐妹的单纯女子,她眉眼之间的笑容,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对柳南音的爱慕,和对未来的期许。
秦曼舞不动声色,既然已经隐瞒了一次,那就只能继续隐瞒下去,她同样回握着孟清歌,轻笑:“清歌你就会打趣我!我被爹爹收养这么多年,深受孟家大恩,若是能帮你获得幸福,我自然是高兴的,你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一边说着,秦曼舞还羞红了脸。
孟清歌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平日里跟着孟老爷出门谈生意学经验,偶尔跟秦曼舞关在房间里聊一些小女儿家的心事和秘密——她从来不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在秦曼舞面前都是透明的。
柳南音被孟清歌的诗词所折服,可他却一直以为跟自己通信的人是秦曼舞,他既没有再约见面,也没有小心求证,因为那些才华横溢的诗词素笺,便教他乱了心神。
他保持着每个两个月一封信的频率,而且每次来信,他都会寻找一种不同的铃铛,当做信物来送给孟清歌,可是无一例外地都被秦曼舞扣下了。
孟清歌和秦曼舞从十三岁到十五岁,就是在这种期待与被期待,欺瞒和被欺瞒的过程中度过的。
两年的时间,十二封信,十二种铃铛,寄托着当时年轻男女们思慕的爱意,虽说未曾见面,可写信的双方都彼此认定,对方是自己这一生的伴侣。
这一年,柳南音十八岁。
他以惊才绝艳的容貌,和浩如烟海的才学,在柳州方圆五百里的地方出名,并在柳乘风的支持下参加科举,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就在朝廷准备大肆封赏、加官进爵的时候,柳南音却留下一封奏折,表明自己放浪形骸,无心官场,错受皇上隆恩,然后便不辞而别,千里归乡。
看着幻境中柳南音策马离开京城的画面,顾西楼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原来两年多前那个不愿当官的状元郎就是你!当时本太子正在外地游学,听闻了你的事情,还遗憾着不曾来得及回京城见你一面。”
“看不出来,你还挺欣赏他的!”陆雁回听了这话,便笑着开口,“不过我想,你欣赏的也应该是两年前那个恣意妄为的柳南音吧?”
“知我者,莫若雁回也。”顾西楼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柳南音的看法。
不错,他欣赏的是两年多前那个快意江湖的柳南音,那个不为权势所累、不被虚名所缚的柳南音,而不是今时今日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柳南音。
而今的柳南音,已经在时间的流逝和世事的转变中,被磨平了昔日的纵情和快意。
“在下惭愧……”柳南音听着顾西楼和陆雁回的对话,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其实当年,在下的确是无心官场,而且又知道曼舞和清歌及笄,便急着赶回去,请求我爹向孟伯伯提亲。”
幻境中的画面仍然在继续,十八岁的柳南音回到柳州,便给孟清歌写了最后的一封信,告诉她自己金榜题名却抛却虚名,只愿求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秦曼舞在拿到信之后,便有些不对劲了,她在信上看到柳南音要来孟家提亲的事情,也知道这两年一直是自己冒名顶替,所以她生怕被拆穿,很是惴惴不安。
她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所以她没有把信交给孟清歌,而是隐瞒了下来,然后自己回信,约柳南音在临溪城的月老庙见面。
半个月后,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秦曼舞带着柳南音后来送的铃铛,以及那最后一封信,去了月老庙,见到了柳南音。
“柳公子。”秦曼舞在见到柳南音的时候,体态优雅,很是矜持,一举一动丝毫不比孟清歌这个正牌的千金小姐逊色。
这一切在柳南音眼中看来,自然是高兴的,至少他不知道,秦曼舞为了营造信中的形象,半个月来将自己的神情仪表、姿势体态苦练了多少遍。
顾西楼有句话说的没错,上天注定的巧合才是巧合,人为安排的巧合叫做阴谋。
而柳南音和孟清歌,却在秦曼舞一手安排的阴谋中,懵然不知地度过了两年,却依旧被瞒地死死的。
“曼舞小姐,在下深知男女有别,不可唐突。但因为实在太想见到小姐,便贸然前来,还请小姐莫怪。”柳南音冲着秦曼舞拱手说着。
秦曼舞笑了笑,拿出铃铛和信,说道:“本就是我约你来的,谈何唐突不唐突。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你。”
“小姐尽管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南音态度倒是很好。
“你当真要娶我为妻?”秦曼舞直言不讳,“那你喜欢我吗?你是喜欢与你通信的我,还是喜欢站在你面前的我?”
柳南音被这绕口令似的问题给弄愣了,他有些愕然地顿了顿,才说道:“在下诚心求娶,自然是心悦小姐的。不管是通晓诗书的你,还是眼前的你,不都是你么?”
“不一样的!”秦曼舞赶紧说道,“我们都没有见过多少次,一直是以书信来往,你看了那些信,或许会想象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如果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会怎么办?”
这就是一场试探,试探柳南音心中到底偏向哪里。秦曼舞自认为,她是做不到像孟清歌一样,温柔贤淑,通晓诗书的。
“曼舞小姐,人的想象终究是更美好的,但在下认为,就算你我成亲,也可如同先前一样,吟诗作画,赌书泼茶,这样不好吗?你非孟家亲生,孟家的生意也不需你出面打理,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柳南音还说了什么,秦曼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听到了“吟诗作画,赌书泼茶”,这样闲情逸致的事情,她做不来的。
所以,为了不暴露她的秘密,有些人和有些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等到该闭嘴的人都无法开口说话,那么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她到时候再找个借口忽悠柳南音,一切便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