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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绯樱(2)

好在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弱小的孩子,倒是让她平安无虞地躲过了一劫。

从迎春楼逃出来之后,她便从金阳一路向北,用了两个多月的功夫,来到了京城郊外,而此时,迎春楼惨案已经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去了。

遇到云妃的时候,绯樱正在翻相国寺的围墙。

她是从里面往外翻的,翻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个大白馒头,两只手里也分别拿着一个,甚至连那破烂的衣服里也揣着好几个。

似乎是没想到围墙外站了人,绯樱在爬上围墙的那一刻,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一下子没站稳,从上面摔了下来,却被云妃身边的侍卫稳稳地接住了。

只不过,她好不容易从相国寺里拿出来的馒头,却也都掉在了地上,沾染了泥土,看着怪可惜的。

“小丫头,你在做什么?”云妃看着绯樱,笑着开口问着。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刚从相国寺偷了食物出来的,可云妃故作不知,并没有开口指责,也没有立刻发难。

那温柔的声音,恰到好处的笑容,让绯樱很快就红了脸。

即便她是迎春楼惨案的凶手,可那杀人复仇也不过是她被逼到极致之后做出的无奈选择,更何况,她并非天性残忍之人,到底还是留了一线的。

绯樱在迎春楼的时候,见过的女人很多,形形色色,可那些人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各种难听的、侮辱的话语,在她年幼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她下意思就觉得自己是低贱的、下作的,是不配得到好生活的。

可如今,她被一个漂亮、温柔的夫人这般亲切的对待,她的心里无端端就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觉得好似多跟眼前的夫人多说一句话,就会玷污了对方。

“我……我没有吃的……”绯樱终究是低下了头,有些不安地从地上捡起之前掉落的几个馒头,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土,再揣到怀里。

云妃是个善心之人,她来相国寺祈福,求的便是让宜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如今这么小的孩子,却因为没有饭吃而做了偷窃之事,让她于心不忍。

观看绯樱对那几个馒头的态度,便知绯樱是个能吃苦、有韧性的人,虽然偷了东西,可也是情有可原。

一个孩子,但凡双亲在世,衣食无忧,怎么都不可能冒险做出这样的事。

“小丫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可以给你吃的,让你读书识字,只是千万不要再拿别人家的东西了,好吗?”云妃问着。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绯樱就点头了。

有吃的,还能读书识字,多好!

对云妃来说,天底下这么多孤苦无依的孩童,她没办法一一去照顾,但这些事有朝廷、有顾绍陵去管,然而绯樱却是她看到了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所以她的恻隐之心,不容许她袖手旁观。

于是,绯樱的命运在这一刻起,发生了改变。

她被云妃带回了皇宫,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重新梳了头发,看起来也是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女娃。

皇后也知道云妃出门了一趟,却带回来个女娃,很有兴趣,于是见到绯樱的时候,便问她:“如今吃穿不愁了,且你已经八岁,国学启蒙晚了点,不如你说说,你可有自己想学的东西?”

“我能学武吗?”绯樱看着端坐在上首,那高贵的皇后,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那时她并不懂得皇后和云妃的身份有多尊贵,在绯樱心里看来,这两个不过是十分心善的大善人,是脾气很好很温柔的夫人。

所以,即便胆子小,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皇后和云妃对视一眼,有些愕然,随后皇后问道:“你为什么想学武?”

“学武能变强,能保护自己,保护最重要的人。”绯樱说道,“能在我在乎的人手欺负的时候,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求救无门。”

当日碧荷受侮辱的画面,终究还是在绯樱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所以,她想要变强。

一个孩子,有这样的心性,也不知是好是坏,但顾绍陵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却给绯樱安排了一条明路——黑甲营。

黑甲营里会学习读书识字,同样也会学习武功,不过却比平常的日子苦了一些。

好在,绯樱八岁之前的日子已经够苦,所以黑甲营的衣食无忧对她来说,到觉得是天赐的福气,她学习识文断字,学习拳脚剑法,虽然天分不高,但胜在勤奋,所以等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倒也是小有所成。

而恰逢太子殿下顾西楼身边,需要一个细心的贴身婢女随身伺候。

顾西楼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宜国的四处游历,身边只跟着屈奕一个人,顾绍陵和云妃都不放心,觉得得放个丫鬟在身边照顾着,才能让他在外面不至于吃苦。

恰好绯樱又锻炼了一手好厨艺,于是绯樱在及笄那一年,成了顾西楼的贴身婢女,跟着顾西楼走南闯北,一走就走了许多年。

这许多年里,绯樱逐渐放下了过去,忘却了自己的出身,低调而谨慎地跟在顾西楼的身边,陪着他四处闯荡。

而这些年里,她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险恶的、龌龊的、残忍的……一桩桩一件件在她的眼前发生,以至于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迎春楼那些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穷凶极恶的大恶人。

毕竟,这世界上还有更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是看过的那些罪恶越多,她就对顾西楼越是欣赏和佩服,这个身居高位的少年,在行走江湖的过程中,肩负重任,除奸佞、铲罪恶、平冤情、压暴乱……

少女的心事总是美妙而不可理喻的,似乎天生就对高贵而强大的人,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崇拜和迷恋,而当这种迷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的时候,就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

于绯樱而言,她的出身是这辈子都洗不清的污点,所以这份爱恋,终其一生也只能深藏在她的心里。

她尽好一个婢女的职责,安分守己,不去奢望,也不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绯樱早就知道,顾西楼的身边会出现一个足以与他并肩的女子,可当桑秋宁出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酸楚。

因为……桑秋宁太完美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才貌双全,仿佛上天的宠儿,专门打造出来和顾西楼相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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