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楼看着陆雁回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却变成了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知道这不是编故事，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更加知道，如果因为他无意间的举动，改变了云月落记忆的走向，那么她和程锦风之间的事情就不会按照真实发生的轨迹发展。
或许云月落依然不记得程锦风，或许程锦风变成她的仇人，一切皆有可能。
顾西楼此刻心中所想的一切，陆雁回全部都知道，她见他想的如此通透，也不再啰嗦：“你知道后果就好，时间不多了，我们走。”
“去哪里？”顾西楼问道。
“去找云月落。”陆雁回也不隐瞒，回答地干脆，“她是一切事情的开端，也该是所有故事的终结。”
顾西楼沉默不语地跟在陆雁回的身边，朝着云月落居住的院子走去。
相府的路他是走熟悉了的，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样的方式，踏入这里。
从前厅到后院，穿过回廊，过了二进的门，就是那个被活水环绕的风波亭，四周的荷花仍旧是将开未开的模样，昭示着此时的季节——初夏。
到了云月落的院子，两人旁若无人的走进去。
房间里，云月落在镜子前端庄地坐着，而云夫人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把檀木梳，给云月落梳头。
“月落，今天是你的及笄礼，按道理说不该我来帮你梳头的，可你祖母去的早，咱们相府也没有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只能为娘来做了。”云夫人一边梳头，一边说着，“过了今天，你就是大姑娘了，该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娘！”云月落一脸娇羞地跺脚，镜子里的人儿脸上也泛起了两朵红云，“女儿才十五岁，还小呢，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一听这话，顾西楼顿时明白，这场幻境的记忆，约莫是三年前云月落十五岁及笄礼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陆雁回和顾西楼就像是两个看客，跟随着云月落的脚步，打开等这一段尘封了三年的过往，拾起那片被遗忘在脑海中的记忆。
所有的爱恨和痴缠，也都是从三年前开始——
云月落穿戴整齐，由丞相夫人为她梳好了及笄的发髻，然后母女两人便离开了闺房，朝着前院走去。既然今日是云月落的及笄礼，那么她这个主人公自然是要出面的。
就如同宜国其他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一样，云月落的一举一动也是无可挑剔的，丞相府的教养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让来参加及笄礼的所有宾客都纷纷赞不绝口。
女子十五岁为及笄，在宜国的习俗中，女子满了十五岁，便是可以议亲嫁人了。
所以今日虽然是及笄礼，但潜在的意思却是将云月落带出去让这些世家贵族的夫人相看，若是对她满意，便可以开始行动，为自家儿子谋划打算，免得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但这种事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只等着这次宴席完了以后，私底下找云夫人联络。
于是，云月落被自家母亲拉出去在宾客中间溜了一圈儿之后，便放任她去了闺中小姐们聚集的那片地儿，让她去和同龄人交流了。
“月落，恭喜你啊，十五岁了。”尚书千金李悦薇见到云月落，便走上来拉住她的胳膊，亲昵地同她说话，并打趣道，“终于可以让云伯父给你挑个玉树临风的好夫君了。”
李悦薇和云月落从小就交好，两人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所以这等玩笑也不为过。
云月落脸一红，伸手在李悦薇的腰间掐了一把：“敢拿我打趣，你瞧着再过三个月，看我怎么收拾你！三个月后，你可也及笄了！”
“哎呀，月落姐姐饶命！”李悦薇连连告饶，然后拽着云月落的袖子，将她拉到一边，四处打量了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又开口说道，“月落姐姐，今儿一过，你可真的要被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绣嫁衣了，你想不想在自由被禁锢之前，放纵一把？”
“什么意思？”云月落一愣，有些不解。
“绿树浓荫夏日长，楼台到映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李悦薇卖了个关子，才解释道，“你也知道，咱们京城的人大多爱好风雅，每个季节都会挑一种合适的花，举办花灯节。此时正是初夏，芙蓉花初绽，这一季的花灯节，就在今天。”
云月落一听这话，仿佛受到了惊吓，忙说道：“可听说花灯节是在晚上啊！”
“是啊，所以你想不想出去看看？”李悦薇问道，“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从前叫你出去，你端着相府大小姐的架子不去，今天一过，你又不能出去了。等你嫁了人，束手束脚的，可就见不着这等盛况了！”
云月落有些心动了。
不得不说，李悦薇最后的一番话打动了她——从前在父母的管束下，当一个合格的相府大小姐，从未做过什么随心的事情，往后也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若是今天不出去见识见识，当真会遗憾一辈子。
“可我怎么出去啊？”云月落不过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把自己说服，“从前我爹就不让我出门，如今我已及笄，更不说了！”
“你要真想出去，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你今晚一定能游花灯节！”李悦薇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然后趴在云月落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却见云月落的脸上惊疑不定，时而纠结，时而为难，等李悦薇说完之后，她还一副惊悚的表情看着李悦薇，像是难以置信。
“月落，你可想清楚了，花灯节诶！”李悦薇再接再厉地怂恿，“传说中花灯如海，美男如云的花灯节诶！你一次都没有去过，难道不觉得遗憾？”
“我去年偷偷跟着我哥出去看过几次，京中好多年轻公子都在外面游湖看灯，吟诗赏花，没准你这次出去，还能替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呢！这可比你在家里，等着云伯母给你说亲要强多了！”
李悦薇话音落下，云月落似乎就下定了决心：“好，就按你说的做，你可要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我都跟着我哥混出经验来了，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李悦薇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