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淡淡的香气似乎还带着苏墨的味道与那人身上的气息。琪妧只觉这信纸也格外的烫手,嘴角划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将信纸小心折好,起身将其放在梳妆盒的暗格之中,抬眉对上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的人而一脸幸福,嘴角梨涡浅浅,眼神也似乎明亮了几分。这样的自己好陌生呀。
前世的自己自卫国公府回道镇国公府之后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开心的笑,那笑容似乎是蒙在脸上的一层纱,轻轻一吹便能露出残破支离的容颜。而今生的自己,却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说到底并不是他人变了,而是自己变得。懂得忍也懂得夺,懂得退,更勇于进。
今日的崔琪娢正如前世的自己,在这未央宫中处处掣肘,孤立无援,今日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宇文玥的身上,恐怕也会是这个结果,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琪妧的目光定格在那精致的首饰盒之上,久久不能移开。
-次日-
凤撵已经备好,整个未央宫均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之中,太后一年一度的出行,便是未央宫中头等的大事,行错做错一步便是天大的事情,这不追究倒是罢了,若是触了太后娘娘或是皇上霉头,那可就麻烦了。往年本就出过差错,所幸补救上了,可昨日太后心情不佳之事早就传遍了,众人更是严阵以待。
太后一席深紫冰蚕丝九尾金凤吉服立在长乐宫门前,高耸的发髻上一只赤金点翠含珠凤冠彰显着无上的地位。其右手侧立着宇文玥、宇文瑄,而左手边立着崔琪妧、王芷文。四名女孩均是花一样的年纪,又生的各有风姿,似四朵鲜花同时绽放,各有芬芳美而不同。引得宫中众人频频侧目。
“启禀皇祖母,轿撵车队已准备妥当,请皇祖母移驾。”宇文睿一席魁梧盘龙铁甲目光坚毅,对着太后重重跪拜道。
太后看着宇文睿威武的模样,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笑意,沉声道:“起驾”
“起驾!太后出宫!”一时间太监洪亮的声音响遍长乐宫。
太后在众人齐刷刷的行礼中,缓步往前走去,长长的金线珍珠凤尾拖地,带起道道光亮。
琪妧四人跟随在太后身后,而琪妧的身后则是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侍卫。
宇文睿目送几人上了轿撵,翻身上马,高举鎏银铜马鞭,扬声道:“起”
一声令下,五个轿撵被三十二名红衣太监齐齐抬起,宇文睿落鞭抽马在前领队,一队人马声势浩大的往宫门而去。
琪妧缓缓掀开轿帘,看着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盔甲,与那笔直的身躯,在眼中与战场上的地狱战神重叠起来。正想得出神,宇文睿似有了感应一般,朝着琪妧这边瞧来。琪妧一惊赶忙将轿帘放下。
他应该没瞧着吧,自己是第四个轿撵,前头太后的轿撵又那边浩大,想来应该是瞧不见的。琪妧暗暗念叨着,靠在软轿中闭目养神,这一日起的较平日早些。行宫虽说在京城不远之处,可也需一日的功夫,先是软轿,一会出了宫门便要换成马车了,也是免不得要颠簸劳累。说来一直没听到关于崔琪娢的消息,看来这是被除去了名字,不能出行了。这下到成了蒋心瑶的戏了,也好,左右有个角来唱戏,甭管是青衣花旦,只求精彩便是。
不过一会,前面的轿撵便停了下来,由皇上亲自请太后下轿,换了马车,依旧由宇文睿护送着往行宫去,因朝堂后宫事务繁多,太后为了清净,后宫嫔妃一个未带,皇后自然也不得走,与皇上一同与宫门之上目送太后等人离开。
“皇后辛苦。”皇上于皇后并排而立,柔声说道,谁都没有注意到皇上眼神中那浓浓的深情。只有一旁的皇后将这深情落入眼中,揉入心尖,嘴角轻扬低声道:“这均是妾身的职责所在。”
“母后出行只是其一,蒋昭仪的事朕也知晓了。”皇上低声道。
皇后双眸含笑,轻声道:“是,崔大小姐初次进宫多有不懂之处,所幸昭仪妹妹并无大碍。”
皇上双眸微眯,看着皇后端庄的模样,压抑着心中想要搂过质问她怎么能将琉璃玉杯送出的不满。念及此时不同年少之时,这份情感隐藏多年,便再忍忍好了。
“嗯,回宫。”皇上扬声道,转身下了高台,牵过立在两步远之外的蒋贵妃往下走去。
皇后见状一愣,猛然想起皇上刚刚那威胁的眼神,不禁暗暗摇头,皇上这点小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这几年倒是有越发昭显的架势,不露圭角方得始终。看来今晚要好生与皇上说说。
宫门前的热闹随着几位主子的离开渐渐散去。
崔琪娢听着外边热闹的声音,心中满是凄楚。昨日的戒尺并非寻常见得竹篾,竟然是纯铁制成,那一下一下去便是皮开肉绽,二十戒尺还未挨完,崔琪娢便应疼痛和发热昏厥了过去。此刻崔琪娢的双手被纱布重重包绕,全然不能触碰,稍一动便是钻心的疼。而凝烟更是因为未能服侍好主子,与毁损御赐之物脱不了干系,直接赏了梅花烙和帐刑,险些殒命。原本好好的三个人,现就只剩下凝寒一个好好的,而宫中向来是个逢高踩低的,自然也就只剩下凝寒一人服侍着两人。
“凝寒,可是太后出宫了?”崔琪娢含泪问道。
“大小姐,现在身子最重要。”凝寒低声道。
“身子,呵呵,这还没来一日,便成了这般残缺的模样。”崔琪娢泣泪苦笑道。
“大小姐,您不要这样,大小姐的手会好的。”凝寒赶忙安慰道。
“会好?御医也说了,我这手以后都不得弹奏乐器,不能提针绣花,我这手还有何用?你告诉我!现在府里连崔琪妡都比我好,比我有才华!”崔琪娢大声哭诉道,扯到手只觉疼的更加厉害。
“大小姐不行,她们更是不行!”凝寒不等思考匆匆说道。
“他们不行?她崔琪妧从小教导着,我虽心中不服,可也知晓,她的古筝、玉萧、琵琶、箜篌无一不精,古筝更是一绝,我好的时候都比不过,我现在更如何相比!崔琪妡也是从小教养着,不比我之前差上许多,现在我能做什么,这京城才女的名头,我还能用多久?”崔琪娢质问道。
“这,这”凝寒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崔琪娢闭上双目,任凭泪水不住的留,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不能有的,凭什么崔琪妧要有,不,她不能有,她不应该有,那些美好都应该是我的。我要废了她的手,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