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冯小姐是担心本宫才深夜至此。”琪妧含笑看向冯诺低声道：“今日是本宫失礼了。”
“冯小姐？”女子一顿，转过身去细细打量着冯诺被鲜血浸染的脸颊，皱眉道：“深更半夜，不知为何冯诺小姐会身着宫女衣衫出现在长安殿偏殿之中。”
冯诺心中有恨，却不得不顾忌自己在宫中，特别是皇后心目中的形象，她在太后那边对自己已然不若从前，若是再得罪了皇后，给皇后一个不懂事理，骄纵自大的认知，自己离三殿下怕是隔了天河地界，无从想交。念及此处，冯诺赶忙将眼中、脸上的恨意收敛入心，抬手擦了擦鲜血，深深吸气道。
“回这个姑姑，我今日偶尔得知公主受刺心中着急，便想来探望。念及我与公主平时交往甚少，心中紧张便想远远瞧瞧以安己心，不想惊扰了众人，实在抱歉。”冯诺对着女子抱歉的说道。
女子微微皱眉，回头瞧了瞧琪妧的神色，福身道：“奴婢不知是冯小姐，失礼，还请冯小姐保重贵体。”
“多谢姑姑。”冯诺含笑福身道。
“太医到了。”
宫女们见偏殿气氛好转，低声禀告道。
琪妧充满歉意的递了一方洁白云锦丝帕与冯诺道：“请冯小姐快去瞧瞧，别落下了伤痕。”
冯诺冷冷瞪了一眼琪妧，转身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多谢”
琪妧微微皱眉，低头看向孤零零伸出的手，鼻尖微酸，低声道：“劳烦姑姑帮我瞧瞧。”
女子福身道：“请公主放心，公主受伤未愈，现已至深秋还请好生养病，莫要烦心劳神。长安殿把殿不严，惊扰公主，明日定会问责侍卫宫女，还公主一个安心。”
琪妧犹豫的看向女子，含泪笑道：“多谢姑姑。”
女子抬眉看着双目微红的琪妧，心中涌出无限同情，低声道：“公主保重凤体，奴婢告退。”
“紫娟替我送送姑姑。”
“是，小姐”紫娟扶着琪妧在床榻坐下，对着白蕊使了个眼色，快步跟上女子的步伐，往殿外走去。
“小姐，今夜由奴婢陪着小姐吧。”白蕊含笑上前替琪妧理好衣衫低声说道。
琪妧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微微叹气，环视着垂眉立在四周的几名宫女，那些个脸上写满恭敬的女子，在今日的几日里，命运均与琪妧牵绊在了一起。从今夜起，他们心中对琪妧怕也是要重上一筹。
琪妧低声道：“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在宫中听到任何风声，你们可记下？”
“是，奴婢谨记公主教训。”宫女们齐齐回道。
“你们均退下吧，今日辛苦了。”
“是”
白蕊对着几名宫女含笑点了点头，待大门合上，转身对着琪妧跪拜道：“请小姐责罚。”
琪妧眼角一弯，笑盈盈将自己往杯子里缩了缩，落出一双狡黠的凤目含笑道：“何时发现的冯诺？”
“回小姐话，三殿下还在殿中之时，奴婢便察觉一名宫女形迹可疑，一直低着头，见了奴婢既不见礼，亦不回话，可身上并无危险的气息，便只是留了个心，待三殿下离去，却发现这名宫女身子不住的颤抖，似是气急，奴婢当时想着定然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女想要攀附三殿下，便刻意晚到了一会，想抓个把柄，不想…”白蕊快速扫了一眼琪妧的脸色，见琪妧脸上并无气恼，还有几分快意，方才回到：“还好未曾伤到小姐。”
“我原本以为是个功夫不错来寻仇的，不想到倒是她，那一下子我也没留余力怕是伤的不清。”琪妧沉声说道。
白蕊微微皱眉道：“那可要紧？会不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我今日所做可是救了她，感激怕是要不到，但麻烦应是不会的。私闯皇后寝宫，还是如此深夜，其心可诛，其罪可诛，今日让她全身而退已是本宫的仁义。自此之后，她若再犯，本宫便也留不得她。”琪妧冷声道。“这些倒是不打紧，说来我到有一事不明。”
“小姐请讲。”白蕊含笑问道。
“她一名太傅孙女，是如何取得宫女的衣衫溜进长安殿中的？莫不是皇后宫中有内应？”琪妧双目微眯低声问道。
“奴婢这便去查。”白蕊皱眉回道。
琪妧缓缓摇头道：“不可，此乃长安殿，你我无权过问，不过想来舅母也会有所警觉。我们现在要探的是何人给冯诺这么大的胆子。”
冯诺，这样一个本该风花雪月诗酒茶的恬静女子，竟然在感情之中如此激进也是琪妧始料未及之事。冯诺身为冯太傅的孙女，从小被旁人捧在手心之中，冯太傅对于这个孙女应也寄予厚望。即使不嫁入皇宫，也定然会为冯诺选一个如意郎君。可现在，她刻意刁难，意图加害，种种事情让琪妧不得不对她加以防备警醒。现在琪妧身边的蛇马牛神已经够多了，她不介意再多一条。
-太和殿-
“什么？冯诺深夜探望妧儿？”宇文睿从厚厚的折子中抬起头上，紧皱的双眉将原本的甜蜜全部冲淡，手中的毛笔发出清脆的哀嚎彰显着主人的焦躁。
“何时的事？”宇文睿将毛笔至于青玉明楼笔架之上，低声问道。
“主子刚回殿后不久之事。”玄冰低声回道。
“妧儿可曾受惊？”宇文睿担心的问道。因行宫一行，他对这位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冯诺充满了戒备，甚至有着隐隐的杀心。他自是不会相信冯诺会好心的深夜拜访，更何况，受伤之人不给予好生休息，却在深夜打扰，是关心还是有害人之心怕是一目了然之事。
“应是受了惊，所幸未曾受伤。”玄冰低声回道。
“冯诺现在何处？”宇文睿冷声问道。
“因已夜深便安排与长安殿西偏殿休息。已派暗卫盯着。”玄冰沉声道。
“查”宇文睿背手起身道：“冯诺深夜入长安殿绝非易事。”
“是，属下领命”玄冰拱手转身而去。
太和殿的烛光随着门前的风而微微晃动，照在宇文睿忽明忽暗的脸颊之上，正如他忽上忽下的心情。似乎只在一息之间，宇文睿嘴角划出一抹危险的气息，转瞬便已在心中将冯诺的未来决定好了，只是不知这样的未来冯诺是否甘愿。
不过，这又何干系，伤琪妧之人，他如何会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