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手臂微抬对天打了个响指,一对接受命令的人马,自行从队伍中移动而出,整齐的步伐训练有素,马儿似乎也是受到过特殊的训练,难见的整齐划一。队伍前方的宇文睿嘴角划出一抹骄傲的笑容。好男儿志在边关,守卫疆土,这一行人均是他一手带出的兵,经历过前世的生死,宇文睿对这支队伍的感情越发的深厚,也越发的自豪。那种不用言语便能懂得的心思,不用说明便能行动一致的作风,是融入他血脉中的记忆。
其实他可以不借助任何人而采用血腕政策震慑西北官员,可是他现在懂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道理,说到底前世自己的风光若不是父皇有意的隐藏和刻意放出的烟雾,恐怕自己刚刚回京没多久便成了宇文轩的猎物。对京城形势的掌控,常年在外的宇文睿自是不若宇文轩的。
可这一身行军领兵的本领,和手中的暗卫便是宇文轩若何也得不到的。今生,妧儿,他也莫想得到。
宇文睿攥了攥拳,回头望着行宫的方向,嘴角一扬,纵马绝尘而去。
-行宫-
温室之中一名白衣女子正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花枝,这温室本就是行宫之中种植草药之地,鲜少有人到来,听闻不远处的动静,女子一愣,转过头去,只见琪妧一脸笑意正看着自己,慌忙拜见道:“参见镇国公主。”
“免礼”琪妧含笑点了点头,扫过女子的衣衫与腰间的佩饰,低声道:“你便是郑郑医女吧,本宫早有耳闻您的医术高超,确实难得不爱名利之人。”
郑郑医女低眉道:“不敢,妾身医术尚且浅薄。”
琪妧温柔到:“本宫听闻这行宫温室之中均是奇异草药,特来瞧瞧,不知可打扰郑郑医女?”
特地来看草药?郑郑医女一愣抬头看着琪妧浅笑的模样,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琪妧微红的脸上,那一瞬的恍惚竟然让郑医女久久不能回神。
“师傅,师傅”旁边一名年纪稍幼的女孩子拉了拉郑医女的衣袖,提醒道。
琪妧微微偏头,看着藏于郑医女身后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年纪约莫六七岁,长的粉琢玉砌的,可爱的紧,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温和,对着小姑娘眨了眨眼,小姑娘羞涩的又往郑医女的身后躲了躲。
郑医女被这么一闹缓过神来,福身道:“妾身失礼,请公主恕罪。”
“无事,是本宫匆匆前来扰到了你。你且忙去吧。”琪妧含笑道。
“不敢,不敢”郑医女低声回道,抬眉对上琪妧善良的双目,领着小姑娘福身而去。
琪妧目送两人离开,笑容渐渐消散,眼中浮现出一片冰冷。
“白蕊,你可瞧见了?”琪妧低声问道。
“是,奴婢瞧见了。”白蕊双目微垂,低声应道。
红玉看着两人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只当两人是说那小姑娘,笑着道:“奴婢也瞧见了,那小姑娘可真可爱。”
“是呢,与你小时候倒是有几分像。”琪妧笑着说道。
“小姐,奴婢小的时候,小姐也小着呢,能记得吗?”红玉不相信的说道。
“自然记得,不信我回去画与你瞧。”琪妧含笑道。
“那奴婢等着。”红玉坏笑着说道:“若是不像,小姐可要赔奴婢呀。”
“赔什么?”琪妧好奇的问道。
“嗯,奴婢还要想想。”红玉皱了皱鼻子状做思考道。
“行,你想着,不过恐怕你是没机会了。”琪妧笑着回道,拉着白蕊、红玉两人四处瞧瞧,不得不说行宫的温室确实不错,长了百年的人参、数十年的何首乌、牡丹、檀香、沉香木、苏合香、藏红花,重楼,各有各处,互不干扰。
琪妧随处寻了个地方,摆弄起放在一旁晒干的草药,不时轻声与白蕊探讨。红玉在一旁含笑看着,在这淡淡清香、药香混合的地方,小姐似乎总是最放松不过的。那双杏目之中闪烁起欢喜的光亮,似乎下一秒便能将照亮了一般。微弯的嘴角带着自信的笑意,吐气若兰,声若黄鹂,只惹得红玉都快沉醉了一般。
这一幕落入不远处的郑医女眼中,双眉紧皱,将手中的凤尾花揉成了碎片。
“师傅?”小女孩不知自己的师傅为何如此心神不安,从刚刚分开之后就一直暗暗看着这位公主,从不见师傅这样的神态,平素师傅都是一副谁人都不理的模样。
正当小女孩疑惑不解,只见琪妧等人缓缓起身,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正当两人准备福身请安之时,郑医女敏锐的察觉到琪妧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而那目光刚好指向琪妧刚刚所坐的凳子之上。
郑医女眼中一闪,含笑福身目送琪妧等人离开。
“柔儿,你且去见这凤仙花碾碎了取汁去。”郑医女扬声道。
“是,师傅”换做柔儿的女孩点了点头,蹦蹦跳跳的去采摘那正盛开的凤仙花,小小的手儿被凤仙花的花汁染淡淡的红色。郑医女看了一会,抬步往琪妧做过的凳儿走去。只见桌上的药材如常,只是多出了一节黄绿色带小绒毛的花枝,郑医女拿与鼻下轻轻一嗅。
夜来香?
这夜来香离公主所坐之地并不近,而且瞧着镇国公主与安乐公主一样,是懂医懂药之人,自然不会故意乱放药材,那便是,夜来香,夜来……
她,认出我了吗?不,不会的,我离开未央宫已经四年有余,那时我还只是一名不出众的郑医女,连太后都不记得我了,她怎么会记得呢?不会的。
郑医女不住的反驳心中的声音,可是眼前的夜来香花枝却在不断的提醒着她。
自己要去吗?那段往事真的要打开了吗?
“师傅,你看我!”柔儿的声音从后传来。郑医女回过身去,正好瞧见满脸红印的柔儿,不禁惊呼:“柔儿!”
“啊?师傅你弄疼我了。”柔儿愣愣的说道,缩了缩被师傅攥紧的双臂,想挣脱出来。
这时郑医女才发现,柔儿的脸上均是凤仙花的汁液,心头一泄,将柔儿的双臂缓缓放开道:“你又顽皮。”
“我瞧着唱戏的青衣花旦均会涂脸呢。”柔儿笑嘻嘻的擦着脸上的汁液道。
“顽皮,那也不是你这样的,快去洗了,仔细吓着贵人。”郑医女笑着说道。
柔儿闻言,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去寻水去了。瞧着柔儿小小的背影,郑医女缓缓低头看着被红色沾染的十指,鲜红的汁液若鲜血一般,任凭郑医女如何搓也搓不掉。正如她的罪孽,即使逃了又如何,鲜血染过的灵魂,真的能若当初般纯洁吗?
便去会会吧,若公主只是一个玩笑,便忘掉过去,好好带着柔儿,若是……那边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