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躺在床上,惶恐不安,急得肝胆俱裂,急得就直想逃命,关键时刻却发现四肢被扣在铁铐中,怎么可能挣得脱?
“啊哈哈哈……,”梦里现出真身的姬流景仰头狞笑,对她目放幽光,张开血盆臭口。
她瞠目尖叫,他却急速朝她猛扑过来,血口,狼牙,流着哈喇子。
吸血鬼呀!!!她晃得铁镣哗哗作响,不要过来!
“呜————,”号角声催促士兵们起来晨练,她猛地惊醒,坐起来,心突突的,跳乱了节奏。
“啊啊啊!噩梦……。”她颓然抱住乱蓬蓬的头嚎叫。
太阳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照在人身上,无疑也是催眠药,她就快睡着了。
“淮苓姐,”淳于河打马过来,推了她一下。
“嗯?干嘛?人家想睡觉……。”
“大伙儿都在后头笑话你呢!咱们这是在行军途中。”
杜淮苓回头一望,果然的,后头有不少未料到她会突然回过头看来着,个个笑还在脸上没来得及藏起。
尴尬对视。杜淮苓扯开嘴角,回了一个算是无害的笑容,转过头,“人家也没有什么恶意,计较什么呀!既然觉得我能给大伙儿当当解闷药,也算是‘助人为乐’。”
淳于河悻悻的,替她抱不平,“可是他们硬是认定你是男的。”
杜淮苓双眼又无聊的闭上了,“男人就男人吧,反正在军营里头混,男人不当人,女人是男人不是么?唉,你淮苓姐我左右就那点出息,你就别啰嗦了啊,我倒是觉得你比较又女人味……。”
“淮苓姐你,哼!”淳于河嘴巴翘上了天,赌气地偏过头不理她了。
“从现在起你跟他们一样,当我是透明的,禁止一切扰睡活动,就是,等到了连州你记得叫声我就行了,我要睡会儿……。”
再没了声音。
她就这样在马背上睡着了!?淳于河纠结地抓耳挠腮,她家的淮苓姐怎么就这么、这么……,这么了半天都没憋出个词儿来形容。“人间极品”,他搜罗了几圈,终于捞上了这么个词,乃淮苓昔日惯常用淫秽词之一。
军队,蜿蜒在庞大的大地之肤上,绵延不尽,犹若黑色巨蟒,西天已染红了脸颊,羞答答地等候月亮他老人家大驾光临。金鳞之光冲破团团云层,投给人间片片轻羽,挠痒人心,挠的人心直痒痒。
下午时光,人总是最困乏,恹恹地等着晚上好好饱餐一顿,脚一伸就大睡特睡了。杜淮苓她不用等到晚上,今天一直保持其马上优美睡姿。后边的将士们走着走着,要是觉得没趣儿了,就瞅瞅她,保准又乐呵呵的,让他们觉得其实把这么个瘦了吧唧,矮不楞噔的人摆在军营里,还是有点子好处的,行军解闷必备。
“淮苓姐,淮苓姐,好的一条河,极美的!淮苓姐你快看啊!”淳于河激动,朝着低头已经掉窝在睡眼里,几百年不动了的杜淮苓大呼小叫。
“快看快看!美极了,你快看啊!”
杜淮苓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睛懒得睁,“别吵,我还要睡会儿。”
“我不骗你!你看看那边的大河,好宽好壮观!波面金光粼粼的,风吹得舒服极了!”淳于河瞎激动,有股子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有什么好看的?一条江而已。”这些年难道姬流景都把你囚在深闺,不让出门吗?连条河都让你激动得要飞起来了?那里有睡懒觉的滋味美妙。金色光芒刺得她眼睛眯成一条缝,本来还想对他小子翻个白眼的。不过还没睡够,就不浪费这项高难度的力气活了。
可是淳于河同志的革命热情一旦高涨,是洪水来了,也掩不灭的。他见对方不理不睬,更急了。隔了马,就作死晃。
“淮苓姐!我没骗你呐!你就看看,美呢,美!你就看看,看……。”
“都说了不要吵我——!!!”杜淮苓果断提起一脚就踢过去,淳于河没料到这招“飞毛神踢”,啊呀一声就被踢下马,摔了个大马趴。
噗嗤!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喷笑出声,旋即一发不可收拾地哈哈大笑开。笑声接力赛似的,你传染我我传染下一个,直传到了前头领军的主帅处,连天上的白鹭似乎也听见了底下人的兴奋劲儿,盘旋了好一阵才朝大河的那边飞去。
姬流景回身注目杜淮苓那边的精彩纷呈,俄尔,视线堪堪收回,只是期间朝河对岸停了一瞬,不着痕迹。手轻触在下颌,沉吟,道:“传令下去,今夜不停歇了,全军要在三日内赶到全州。”
“是!”
斜阳铺洒于广阔的江面,金鳞片片冉冉。微风在窜上云层,又跑下江面,来来去去,卷起千层白浪。大河这边,有人渐行渐近,青衣儒冠。他站在河畔,静静的任风儿玩闹了一番,只将双眼遥望河那边,黑莽莽的军队。
你是不是就在那里面,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