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工……我觉得还好。”她盯着他的眼睛，凌末寒却避开了她的视线，表情冰冷淡漠。
“总之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现在我该走了，保重。”说完，凌末寒没有等颜羽夕回答，径直走出了病房，轻轻地关上了门，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病房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颜羽夕猛地吸了一口气，哭了出来。
很少大哭，用刀子捅了成安音后那是第一次，现在这是第二次，感觉被人抛弃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她就会接受他，心里的事情终于也算是放下了，如果以后再不见面的话，也算是放下了，为什么他就不肯多等一些时间呢？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离开她？她有那么差劲吗？
颜羽夕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差劲很差劲的人，如果她能够早点知道凌末寒在她心里的感觉，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就能够好好地捍卫自己的感情，挽留凌末寒。可现在，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除了歇斯底里的哭泣，什么也做不到。
站在门外的凌末寒握紧了拳头，从病房里传出来的哭泣声撼动了他的心，他想挪动脚步，远离这里，哪怕一步也好。可是，怎么会做不到。以为她不会哭的，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得知了他离开的消息后，也不会哭才对，顶多沉默才对。可怎么会这么大声，像个小孩一样哇啊大哭。怎么会。
尽管不想离开，可还是得离开，对不起，羽夕，真的真的对不起。没有自以为自己很高尚，我也很想自私，但自私的权利已经被用掉了,不能再自私地霸占着你了。
从那以后，凌末寒和凌清含两个人就了无音讯地消失了，甚至没有等到一个星期过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学校里从来都没有这两个人，同学们也从不曾谈论起这两个中途转学去加拿大的人，仿佛她的一切都是幻觉，可记忆还存在。
他们确实存在于她的记忆里，证据来源于展翼。他还在。
下课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来到以前经常一起吃午饭的后花园石桌上，原先的四个人现在变成了两个人，气氛也变得僵硬起来。颜羽夕沉默少语，展翼犹犹豫豫地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的伤心写在脸上。
“如果末寒还在的话，一定不想看见你这么伤心的。”
“请不要提他的名字。”颜羽夕低头吃着饭，眼泪啪嗒一下掉进了饭盒，她猛地盖上饭盒，擦掉了泪珠，抬头看着展翼，“请你以后不要提他的名字。”
展翼被她吓住，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说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任性，但颜羽夕就是想闹脾气，她站起来把饭盒扔进了垃圾桶，跑进了教室。胸口象是被人狠狠地击打了一拳，虽然不关展翼的事情，但还是对他发了脾气，有时候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被吹得传神的数学老师的课程她没有去上过，因为会想起清含，那个臭丫头，怎么会这么狠心地就离开，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想想那次在医院里，清含兴奋地告知她新来的数学老师的事情，那时，清含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那是最后一次见面。
骗子，凌末寒，说什么一个星期，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回到教室，空无一人，安静得出奇，她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胳膊之间，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因为哭泣，嗅觉变得极为不敏锐，过了很久才闻到空气中那抹浓郁的百合香味道。她抬起头，看着坐在讲台上的那个人，姐姐的师傅。
每一次看见她都不会有好事发生，颜羽夕眯起了眼睛。
“好久不见，羽夕，你的病怎么样了？”汝鄢倾城冲她微微笑道，精致的面容像一个充满了诱惑的天使，邪恶的天使。
“好多了。”她轻声回答，“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大概还没有见过新来的数学老师吧？”汝鄢倾城挑了挑眉毛，以前她说话总是温柔又带着体贴，现在却十分虚伪，让人不适。
“没有。”
“你大概也不知道成安音的消息吧？”
“不知道。”她僵硬地回答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并没有杀死他啊。”汝鄢倾城看着自己殷红的指甲，又瞄了她一眼，“这么说来，你姐姐的仇还是没有报。”
“他没有对我动手，你说谎骗了我，如果他身手非常厉害的话，为什么不躲开？”颜羽夕紧紧地盯着汝鄢倾城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些心虚的证据。
“呵。”但她只是轻轻一笑，换了个坐姿，妩媚地看着颜羽夕，“你还真是幼稚，你不觉得他对你一点防范也没有吗？”
“所以我在问你为什么。”
“他喜欢你。”汝鄢倾城莞尔一笑，摆弄着自己的发丝，姿态与以前大为不同，“你正好可以利用他的喜欢，彻底毁灭他。”
“我觉得已经够了。”颜羽夕低下头，看着课本上模糊的字体，“到此结束吧，我想过正常人想过的生活。”为了报仇已经失去了凌末寒，还要失去更多的人吗？虽然凌末寒的离开说是因为前途，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和这件事有关。
“你真胆小。”汝鄢倾城生气地皱起眉，“美熙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懦弱，而且无能。”
“如果你很厉害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干掉他？你说他对我没有防范，对你有防范，那你大可做一张人皮面具，装成我去接近他，这样也可以得逞。”颜羽夕冷冷地瞧着她，颜羽夕已经慢慢地看出了一些端倪，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这个汝鄢倾城总这么着急地要她杀掉成安音。
“羽夕，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有点误会。”汝鄢倾城见颜羽夕的态度冷淡，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没有好好跟你说清楚，你不杀掉成安音，怎么报你姐姐被杀的仇？你姐姐死时多惨，你也看见了。”
被汝鄢倾城提及那件事，颜羽夕的心又狠狠地痛起来：“你别说了！”
“你在逃避吗？你不想报仇了？你姐姐白死了？”汝鄢倾城步步紧逼，仿佛不想让她过得安逸，非得她生活在痛苦之中才算数。
“我刺了他一刀，他很痛苦，到现在也没能来上学。”
“那都是假象，他的病早就好了！”汝鄢倾城愤愤地看着她，“他很有钱，他家里可以给他请最好的医生，他只是要获得你的同情，接下来他一定会说你姐姐不是他杀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已经调查过了。”汝鄢倾城不屑地笑了笑，“他家里背景势力强大，想要抹灭真相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也就是当初为什么他们能顺利躲过你姐姐被杀案件的调查的原因。”
颜羽夕眯起了眼睛，质疑地看着汝鄢倾城：“你什么我可以相信你的证据吗？”
“没有。”汝鄢倾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虽然我没有，但成安音就是杀你姐姐的那个人，我很清楚。”
颜羽夕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却看见讲台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这才觉得一阵深深的惆怅，本来已经决定要放弃了的，因为差点相信了成安音的话，那一刀，他本来可以躲开的，但他并没有，他就那么硬生生地受着，让她的心里也很不舒服，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很差劲很差劲的事一样。特别是当他说出姐姐不是他杀的时候，她几乎就要相信了，几乎就要道歉了。
但巨大的愤怒淹没了她，不管是不是他杀的。
而自从那一刀过后，她就没有再看见他，她也没有承担什么刑事责任，这的确让她觉得很诧异，而根据展翼的说法，成安音是这样形容当时的情况的：“我和颜羽夕在去取水的路上，她看见一条蛇，我拿出一把刀准备防御，可没想到不小心割伤了手，引来了更多的蛇，这些蛇就像嗜血一样，盯着我们两个不放，当初也没有别的人，颜羽夕往后退了退，却不小心被藤蔓绊倒，蛇就向我们冲了过来，慌忙之中我也摔了一跤，结果匕首不小心刺中了自己。”
颜羽夕对这个故事唾之以鼻，她认为，相信这个故事的人一定是脑残或者是智障，另外成安音的语言组织水平真够不错，能够把这么荒诞的冒险故事套用在他们的身上。但嘲讽之外，还是有一丝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实话？难道是在讨好她？这一点，颜羽夕无从得知。她只知道，成安音并不想让她陷入困境。
相对起这一点来说，汝鄢倾城真是个十足的恶人，她逼迫着颜羽夕报仇。颜羽夕大概已经想通了，姐姐的愿望顶多不过是希望她好好地生活下去，而她现在真的弄不清楚，成安音到底杀害姐姐的那个人。而她已经为这个问题失去了两个人，凌清含和凌末寒，一个是最好的朋友，另一个……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前一阵子，看了韩版《城市猎人》，对里面的男主角李民浩有着淡淡的好感，感同身受的是身上背负着的报仇的使命。他曾经对他的养父这么说：“爸爸，让我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痛苦不好吗？如果我杀了他们，他们的妻子、儿子会同样恨我，这样无限地循环下去，能有什么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