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忱的回答，莫倾珩低笑，是啊，他为什么要低声下气呢？
“我还有话要说。”
“我听着。”
“为什么你明明爱的是另外一个人，却能在我的面前那么坦坦荡荡的说那些让人误会话，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哪些让人误会的话？哪些让人误会的事呢？”
陆忱气结，
“连一个素不相识的护士都能觉得你是我的好丈夫，而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太太，你说呢？”
“她都看出来我很喜欢你。”
莫倾珩耸肩，
“她都看出来你还不知道？”
陆忱摇头，
“喜欢与否，知道与否，都不重要莫倾珩。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东西，可以知道很多东西，这没什么特别的。”
莫倾珩揉了揉她的发，温柔的出声，
“那忱忱，她都看出来我喜欢你了，你有没有看出来我爱你呢？”
不敢置信的对上莫倾珩，
“怎么了？”
“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情了？”
莫倾珩不解，
“我跟你告白，表明心迹，跟我碰上什么事情了有什么关系？”
“不然，你为什么要和我表白？”
莫倾珩失笑，
“表白是因为感情是不可控的，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能承受多少段这样的感情同时失控？”
莫倾珩深呼吸，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好让她不要避开自己，
“忱忱，是，我之前呢是情史复杂混乱，但是哪怕在别人看来我最水性杨花的一段时间，我也从来没有过同时拥有很多女人。好聚好散就好，没必要三心二意，忱忱，我没有朝三暮四过。”
“你还挺忠诚的。”
“那不是忠诚，对她们的不是忠诚，我的忠诚只给过你一个人，忱忱。”
陆忱的大脑像是有根弦给崩坏了，
“可是你不爱我，尽管口头上说说。”
“为什么？”
“也许你和温小姐可以破镜重圆的，你爱的是她，在我看来是这样的，至于你为什么好像并没有和她在一起，我就不得而知了。”
莫倾珩诧异的看着陆忱，
“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我为什么不那么觉得呢？你知道吗？有句话是我的噩梦，十多岁的时候有个人跟我说过，他要和我分手，因为我比那个女生更坚强。你也说过类似的，你让我体谅她的不坚强，因为她是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孩子，她比我想的脆弱。”
“我不想听到那样的话，我也并不该贪心，你说的喜欢我都愿意去相信，但是喜欢在爱面前显得很卑微。我没有勇气去搏。”
“我知道那个时候情况特殊，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我觉得大哥的离开是一种将脱轨的事态还原的一种方式，所以我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就是这样。”
“反正话都和你说了，我有两件事情，也要和你说。”
莫倾珩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你说。”
“第一件事，我没有喜欢的人，当初只是骗你所以那么说。”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我在五年前杀掉了你的孩子。”
对上莫倾珩泛红的眸子，陆忱笑开，
“所以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呢？其实我是个利欲熏心的人，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甚至连最基本的善良都缺失了，扼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他没有错，可是我还是没有给他机会。你猜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他会是个麻烦，他会让我们牵扯不清，他会影响我未来的生活。”
陆忱避开莫倾珩的视线，
“从手术台出来的那一刹那，我只觉得我这个人现实的可怕！现实的可怕，你明白吗？你觉得我该是怎样的我呢？你刚才说你爱我，你确定我是我吗？”
“你问我为什么痛的比原来严重，因为我不想去治它，这样的疼痛感会让我觉得有些安慰。”
莫倾珩抬手去擦拭陆忱的眼泪，
“忱忱，忱忱，对不起。”
“忱忱别哭！我会去找中医，我们慢慢调养，好不好？”
“我不想治，我喜欢这样的自暴自弃，莫倾珩你走，你走开，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打翻的食物就这样散在地上，莫倾珩心疼的看着一个人缩在床上的陆忱，
“忱忱。”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无助的喊她的名字，他不能说他不知道她不喜欢听那些话，因为她会觉得不经意间说的话都是真的。
见陆忱情绪缓和了些，莫倾珩试图将她揽进怀里，大概是累了，她没有反抗。
亲吻陆忱的头顶，
“忱忱，你知道吗？我也说过我爱你的，只是你不知道。”
低头贴近陆忱的视线，
“忱忱，那个叫热带猫的雪人，你还记不记得？”
莫倾珩浅浅笑开，
“Je t''aime，那是法语我爱你的意思，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敢留你，那个时候……”
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更加不会去争取留下她，莫倾珩话语一顿，
“所以我不敢说中文。”
陆忱呆滞的看着远方，他和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莫倾珩，谢谢你。”
“谢我？”
“对，谢谢你，无论是出现或是淡出。你知道，我真的想要当个绝缘体，如果不是你，我的情感永远不会饱满。”
淡出？
莫倾珩勾唇，没有说话。陆忱坐直，看着莫倾珩，满眼认真，
“可是我们不适合成为彼此的羁绊，你知道吗？所以我们就把这一次的交集当做别人的故事，经历过就算了，好吗？”
想起莫倾珩之前说过的话，
“也许离开彼此，我们会有更完满的人生，我会努力向上，积极生活，不让家人操心，也尽量早点回去陪伴我的家人。而你，可以有一个你爱的和爱你的人。但愿她活泼单纯，是个像太阳一样的女生。”
“莫倾珩，我们不过是彼此生活里的插曲。喜欢你是认真的，爱你是认真的，但是决定将你割离开我的生活，也是认真的。承认我的感情是因为我不想骗自己，其实我坦荡荡的时候不多。”
陆忱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
“这回是谢什么？”
“谢，从过去到现在有关于你的一切。”
莫倾珩抿唇，
“知道了。”
那一天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他把她送回家后，她就在没见过他。直到又一个雨天，看着坐在自己家门口的莫倾珩，陆忱心里一震，他不来找她，她会难过，他来找她，她也难过。这世界还有像她那么不干脆的人吗？
看见陆忱的高跟鞋，
“你回来了！”
“你好像不习惯带伞。”
抬头看着给自己撑伞的陆忱，雨滴沿着他的发落下划过脸庞，勾勒他的棱角分明。
她看见他咧嘴笑开，仿佛要被他的双眼勾进去，
“东城的天气预报骗了你一场雪，这座城市的天气预报骗了我一场雨。”
陆忱微笑，
“这座城市的天气预报很准的。”
“可我用的依然是那个总是骗我的软件。”
陆忱耸肩，
“进去坐坐吗？”
“不了。”
大概是没想到莫倾珩会拒绝，陆忱失神片刻，随后又笑开，
“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请你给我几分钟。”
“好。”
“忱忱，你之前说过的话，我有一句要纠正，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不打算淡出，既然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那我就不打算离开了，忱忱，相遇的时候，我愿意相信不期而遇，分离的时候，我只愿意相信我自己。”
“忱忱，你知道吗？你离开的时候没告诉我，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国内了。我去了一趟你成长的城市，我走过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我在想，我会不会偶然在某给转角遇见你。”
“我看了好多次你家院子楼下的银杏，望了好多次你家阳台的月季，我看落日的时候看不见你家阳台上的月季，我不确定，我还有机会看见你曾领略过的美景。”
“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你出国的时候没有通知我我就知道了。我努力的放开你，事实上，这五年我一直在这样，可是命运偏偏让我知道真相，解开我的误会，于是我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你。”
“忱忱，接下来这句话，请你一定认真听。”
牵过陆忱没有撑伞的那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胸膛，
“陆忱，我爱你，莫倾珩他爱你。”
玫瑰花瓣不知道从哪里飘下来的，轻轻的拂过伞面闯入她的视线，一片、两片、覆盖了这场雨。
陆忱看着身旁铺满玫瑰花瓣的道路，
“莫倾珩，你很好，可是我必须抽身了，你看，玫瑰花瓣落下来的时候，洋洋洒洒、美不胜收，可是黏在不太干净的地面，它的命运可想而知。”
“我这个年纪，依然会期待浪漫，就像期待爱情，但是我没办法让自己像个无所畏惧的人一样去追逐它。”
“初恋都是美得，即便不美，回忆起来也足够小酌几杯，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它不计较，不畏惧，不用在乎太多事情。那个年纪的孩子可以把浪漫当做追求。可是我已经不是那个年纪了。”
“我这个年纪，浪漫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我允许自己期待，但是不允许自己执着，不允许它占据我太多，因为我会计较得失，我会害怕，我必须现实。”
“我想，我最大的目标，大概是至少不要让家人在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我有责任有义务，让我的父母安享晚年。现在这个愿望，就是我唯一想要实现的，其他的，我不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