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回到别墅的时候，客厅里只端坐着莫延安一个人，蹙眉加快了脚步，今天的莫延安行为举止太过奇怪了。
电影里又响起了很经典的音乐，诉说着悲伤而惆怅的故事，仿佛也歌唱着她的青春。
“清漪。”
清漪顿住，
“对不起。”
这三个字配合着这样沉重的语气，搭配着这样感受的背景音乐，一下子让清漪失了魂。
“我们坐下来聊聊？”
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她犯过的傻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也清楚的知道没什么需要提起的必要。
见清漪没有动作，
“这是你最喜欢的电影。”
怕清漪误会自己刻意，莫延安还解释道，
“你们女生都喜欢看这个，回来的时候温涵在看。”
话到此刻，清漪好像才真的回神，是啊那是她最爱的电影。
“大概是每个女人都渴望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吧，即便他胆小、懦弱，甚至窝囊，即便自己豆蔻年华或青春不再。”
这是她缠着他陪自己看的第一部电影，影片本就沉重，其实已经承载不了太多观影者额外的爱恨情仇。
“要不要再看一遍？”
清漪投去疑惑的眼神，没有说话，莫延安继续发问，
“再看一遍？”
“我找不到理由再看一遍。”
双目失焦的看着屏幕，
“莫延安，我爱的男主角已经与世长辞了，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对他有着眷恋，就像我的爱情，已经走远了，可我仍旧惦念一样。最相似的是，时间已经让他们接受了他离世的消息，时间也让接受了它走远的事实。”
清漪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波澜，仿佛一段旁白，不知为谁而念起，
“若是几十年前我还会欢欣鼓舞，若是十几年前我还会觉得我有特别，可是现在，我尽然连想法都生不出来了。”
莫延安的表情也不曾透露出任何心思，
“我们的岁月潦草算来竟也走完了人生，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不会有几百年，这样看来，我们可以走到终点。”
“莫延安，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的态度。”
“我也不明白。”
清漪冷笑，
“女人是个可怕的生物，她知道怎么爱你就会知道怎么折磨你。莫总应该还不至于那么自甘堕落到被人折磨吧！”
说完清漪作势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被莫延安轻代入怀。感受这突如其来的体温，耳边的旋律疯了一般往她心里灌，还有他俯身轻吐的一句话，
“如果你愿意，自甘堕落大概就是我的结局。”
洛宅
洛清源在卧室里胡乱发着脾气，外面父母和佣人全挤在门口，
“不要跟我说话，你们都走，走！”
朝着门外怒吼完，洛清源又看向手里的相册，那是他们幼儿园的合照，她和莫倾珩的合照。
为什么，明明认识你最早的是我，最初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为什么爱情那么不讲道理，没有先来后到，没有规则秩序！
“洛洛，洛洛！你给妈妈开个门呀！”
“我不开，我不想见到你们！”
“洛洛，有什么事情和爸爸说，爸爸帮你。”
“谁都帮不了我，帮不了我！你们走啊！我不想理你们！”
房门外渐渐没了动静，洛清源握紧手中的相片，
“能帮我的只有自己！莫倾珩，站在你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会是我，是我！你只能跟我在一起，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大面积的玻璃洒在一尘不染的地毯上，办公桌前正看着文件的莫倾珩眉头轻蹙，他习惯性的在阅读的时候握笔，偶尔标记。
字迹一顿，他突然想起昨晚陆忱无意间说的一句话，看了看钟，吩咐道，
“莫秦，过来一下。”
莫倾珩这边话音刚落，莫秦就敲门走了进来，看着来人，对莫秦如此凑巧的举动有些惊讶，他今天应该不需要像自己汇报什么才对。
慵懒轻靠着，打趣着来人，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两个的办公室这么近了？”
莫秦苦笑，随即整理刚才不经意流露的表情，
“莫少，我找你有事。”
莫倾珩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今天的他看上去好像没了气的气球，蔫蔫的。将椅子转的端正了些，放下手中的钢笔，
“怎么了？”
“昨天你说的话还做数吗？”
莫倾珩坐直了身子，昨天他们的话题大都围绕悦悦，
“你当真不喜欢悦悦？”
听着微带质疑味道的问话，莫秦无奈，想要矢口否认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他说过很多话甚至也为了某些场合说些假话，和悦悦有关的事情，却是说不出一句违心的话来，见状，莫倾珩有些恼怒，
“怎么不说话？”
“她不喜欢我。”
莫秦说的很平静，仿佛心不再跳，血不再流，只是机械的陈述着客观事实，不带任何情感激发的冲动，
“你说什么？”
莫倾珩难以置信的看着莫秦，
“你胡说什么！”
“我昨晚亲口问她了，她没有必要骗我，事实上我昨晚没接到她，她一直都跟易公子在一起。易公子也是谦谦君子，想来悦悦不会有事，我也就没强求。”
原来昨天悦悦没回家竟然不是在莫秦那，可这怎么可能？悦悦不是这样跟他说的，怎么跟他知道的完全不同了？一定有什么误会。莫倾珩自顾自的想着。
“这个事情先缓缓。莫秦，下周一，如果你的决定还没改的话，我调你去欧洲。”
“我不会改了。”
莫秦回答的很快显然没有任何思考。他的小公主喜欢的不是他，亲口说讨厌他，说他从小就跟着她，早就看烦了，出国最开心的事情不过是终于不用再看见他，
回忆突然变得清晰，路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行人，凌晨一点的街道，灰蒙蒙的，失去了太阳，凭借着路灯，怎么照都照不亮。
莫倾悦显然是小酌了几杯酒，脸颊红彤彤的，但从小历练过来的，显然她的神智还很清醒，
“我今天不回家。你自己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莫秦的手悬在半空，看着轻靠在易公子身边的莫倾悦，愣了一愣缓缓的放下。朝着面前的易公子简单的打了招呼，又好声劝道，
“悦悦，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我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我都说了不要你接了，你烦不烦啊！”
莫秦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悦悦，你喝醉了。”
“我怎么可能喝醉，莫秦，我妈没找我，我哥没找我，我爷爷没找我，我爸也没找我，你凭什么来限制我。”
像是被什么敲碎了，莫秦只觉得血液循环的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夫人让我……”
“夫人？”
莫倾悦打断莫秦的话，
“那我是什么？”
“小姐。”
莫倾悦轻笑，
“是啊都说是我是小姐了，那你凭什么要求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不过是我有事总找你而已，你到底是个下人，别觉得你的话在我这里能有分量，总是找你，不过是觉得用你用的比较顺手而已。”
大脑极度缺氧，莫秦此刻就像溺水的人，垂死挣扎着最后一口氧气，看着到不了的岸。原来是这样的，连依赖和习惯都不是，只是顺手罢了。
她说她烦，她不想看到自己，那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消失了吧。
莫倾珩的话将莫秦扯了回来，
“你好歹给个回应？”
“什么？”
看着失魂落魄的莫秦，莫倾珩无奈，
“我说，那也等星期一再说，你想好了，我还没想好，你走了谁接你的手，这都是很复杂的问题。先帮我把私人飞机调过来，下班我要用。”
莫秦逼着自己从情绪里快速的抽离，恢复工作状态，
“莫少，发生什么事了？”
“周五了，陪忱忱回去看看她父母和爷爷，昨晚她说她想爸爸妈妈了。”
莫秦望着莫倾珩，他还以为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结果竟然是这个，很少见，他面前的男人愿意为家人事无巨细的考虑。
“干嘛？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见你对工作以外的事情那么上心过。”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再帮我以我的个人名义买一架私人飞机。”
“这又是为什么？”
“送给忱忱，这样她回家方便，万一我出差呢？送她车她不要，送这个好了，你抓紧时间办啊，辛苦了！”
莫秦不可思议的看着莫倾珩，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开始看起文件，
“所以你是认真的吧！”
握笔的手一顿，
“作为一个丈夫不该给自己的妻子创造条件吗？”
“嗯，这话倒是没毛病。”
莫秦耸肩，
“大概是你角色带入太快了，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
话说一半又没了后续，
“不过什么？”
“连车都不要，你觉得会要私人飞机？”
莫倾珩挑眉，一副我是何等聪明的模样，
“所以才以我的名义买。先放在我这。”
莫秦敷衍一笑，
“那你不是考虑的好周到。”
“你今天话特别多。”
莫秦正经了一点，
“那是因为希望你和嫂子好好的。你也知道你们情况特殊，就像房地产一样，突然景气了，就容易有泡沫。”
莫倾珩一怔，没有打扰，莫秦便悄然离开了。
投资和投机是不同的，别人的感情是投资，而他和她的的确是投机。莫秦说他上心，这样的上心真的只是出于义务考虑吗？是责任吗？还是……不！不可能！
他不会再爱上谁了，也不该再爱任何人，情人最后也会是家人，轰轰烈烈的反正都要归于平淡，没有很大的问题，他的婚姻只不过是直接进入了最风平浪静的最后一个阶段。
回过神来，莫秦已经不见了，莫倾珩逼着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他终于将一份模糊和朦胧变得清晰，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他见过它清晰时候的模样，极力的抗拒明明已经认清的现实，只当做自己还蒙在鼓里。
无心工作，将东西收拾到一边，伸手按压着太阳穴。隐约间就是有一个声音在挑拨离间。
你看，莫倾珩，感情一旦发生就会变成头疼的事情，也许会让你什么都做不了，让你变得失败变得懦弱变得犹豫不决，一旦有了羁绊，就会失了准头！你不该变成别人那样，你不该在自己面前活成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