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紫色衣服腰间还挂着一个紫色口袋,这个口袋所用的皆是上好的丝线,上面绣着精致细腻的兰花,绑袋子有的绳子前端穿着一颗颗紫色玉石。
周沫沫拿起这个袋子,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拉开绳子,拇指伸入袋子,其他四指并在一起,与食指一起向外拉开袋口,里面躺着一支乳白色冰透玉簪。
玉簪头部镶嵌着一朵开得正艳的彼岸。取出它握在手上,一股凉凉的感觉瞬间穿入她的手心,那种感觉很是舒服。
周沫沫拿着它走到镜子前,将其插在自己头上,镜中自己卓然艳美几分,被玉簪衬托着,原来不是很美丽的她,现今多了些高冷。
“公主,这玉簪你戴着可真好看。”珠烟高兴地望着周沫沫,眼里的真诚一点儿不惨假。
看着确实好看,但周沫沫却将簪子取下来,对珠烟的赞赏有点儿好笑道“珠烟,这都是你第几次夸好看了?”顺手拿起身边放着的一块锦帛,揉擦被她戴过的玉簪,边说道“从我记事起,不管是我穿衣梳发,还是学文弄武,无论好坏你都全部说好。”
头轻转而过,挂着炫艳微笑,注视珠烟还带着打笑道“小珠烟,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她目光皎洁无暇,唇边擒着一抹坏笑。
珠烟这丫头好像不太明白周沫沫的意思,还昂杨脑袋,很严肃地说着“公主你就是好看,无论做什么都好看。不管是谁都会喜欢公主你的。”
那股升起的闹意,瞬间冷落下来,周沫沫叹息道“你啊,到底啥时候才能长大呢?”将头转回去,然后将簪子放入袋子,拉好袋子外的绳子。
“信送出去了吗?”
“出去了。”
“那就好。这件事办完你就离开,不要让皇后的人发现。”
“是”
“奶娘那边派人保护好了,别让她受委屈。”
“明白”
周沫沫自己卸妆,珠烟在一边儿为周沫沫铺床。而就在周沫沫梳头时,她说着话,与另一个出面的人相互对话。
『十天前』
还待在裳山的司徒辰,拖着孱弱的身体,由桓烨领着到了五山。五山上吹雪疯扰,怒号风声宣示着它的主权,像来到它领地人发出警戒。
行走的司徒辰突然落倒在地,惨白无血色的脸庞,配带着爆裂开的嘴唇,一声痛苦的呻吟传出。桓烨赶紧从地上扶起司徒辰,他担心道“回去吧!你的身子受不了的。”
“不,我可以。”这几字差不多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桓烨无奈“为何如此固执,明知自己身体受不,还一个劲的往这儿来,是嫌活的太长,是吗?”
在桓烨心里,像司徒辰这样的人,就应该比任何人要爱惜自己的命,毕竟他就应该要比别人更加爱惜生命。
司徒辰使劲张口破裂的嘴唇,艰难的从喉咙挤着“谁会嫌活的长呢。我,还想着要长——”他几乎说不出下句。桓烨紧张道“别说话,我带你下去。”
被扶着的司徒辰,痛苦地摇着头。他不能下去,现在能做那事的只有他了,如果他不去,那么没有办法平息的事,乘此机会迅速发展,后果将不开设想。
桓烨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会让司徒辰因此而搭上性命。他将司徒辰抱在怀里,有最大的速度往古堡方向去。在他怀中的司徒辰想要阻止,奈何连动都都不得。
身体中似乎好什么东西在嚣张的叫嚣,杂乱无章的冲击着身的每个毛孔,心脏跳动越来越慢,眼皮愈加沉重,世界在眼中变得模糊,大脑一片空白,神识像断线的影片忽显忽闪。
寒冷凛冽的风,吹走了桓烨额头上紧张而露出的汗。
古堡里里外外的人皆忙着奔驰,司徒辰房间中的医士,没有一个闲着每个人脸上全然一个表情,那就是‘焦躁’。
“桓烨大人,这”医士停下,接着道“怕是我们无法医。”
“无法医,无法医,你们就只好会说这句是吧。”桓烨声音很大,怒视着这群医士“多少年了,连医治之法都找不到,裳山养你们有何用。”连同这个医士在内的其他医士,颤抖着双腿,俩手紧抓着衣袖,一个个低头不敢直视他。
房间瞬间变得安静极了,若强若弱的呼吸声,似有主手地潜入耳中,占据着房间的唯一。久而久之,心脏跳动声也加入这一列,与呼吸声一起争夺主位,两种声音一个从外向里涌,一个从里向外奔,谁也不肯让谁。
司徒辰那边的情况越来越差,靠近他床边的一个医士,紧着道“大人,必须赶紧送他下山去,再晚就来不及了。”这话字字落入桓烨耳中,脚下一个箭步便到司徒辰的床边。
床上之人脸白如纸,嘴角溢出丝丝血液,脖子带动着脸庞上的青筋凸出皮面,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犹如匕首刺痛他的心。
这时看着床上的他,桓烨倒显得平静多了,面部再无任何表情。“来人,将他带下山去。”说完,他反而轻松很多,只因为这样做他可以活下去。
裳山的天气万年不变,凛冽的风时而加大,时而减小,却未有一刻停下来过。
已经五天了莫祁还是没有醒来,那张绝美容颜只一个表情,待过五天,苍白的唇日渐出现血色,面部也缓和许多,而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寒夜池的水,第一个失去知觉的人来说,与平常无任何区别。池中的人在一瞬间,嘴角露出浅浅笑,额间渗露的寒滴,因舒展的眉而顺是滑下,流过眼,流过脸颊,路径稍稍出现偏移,继而流过下颏,流到池中,使得平静的池水激起颗颗微粒大的水珠,响起清脆的响声,听着十分悦耳。
好像做了个美好的梦,梦中一个身穿浅黄色衣服的女子,在前面跑着,响起清铃般的笑声。而他就在身后追着她,每一步都那么用心,没一瞬都想铭记。
当女子跑到一座宫殿出,却忽然消失,任他如何找都找不见。梦中又出现一个身体庞大的怪物,撩人锥刺的骨牙,穿破嘴唇从内露出,乳白色黏糊口液稀拉流出。
这时候他听到一声惨叫,这声音他很熟悉。跟随声音来处,他看见在怪物的肚子下,那个穿浅黄色衣服的女子就在那儿,她发丝飞乱,脸上流出鲜红色血液。
他的心如同掉入山洞,他想救她,可是他的腿却怎么也动不了,他想呼喊,却也怎么都呼不出声。接着怪物张口血口,朝着那女子咬去。心突然变得紧塞,好像被千斤石压着。
梦外的他,面部瞬间出现扭曲,身体紧绷,每一道血管皆暴蹦而出,眉头愈加曲拧。刚从外面进来的桓烨,看见这一幕吓坏了。
桓烨飞奔到寒夜池,刺骨的冰水侵袭着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那股寒冷使得他的腿很难大步迈出。而在他面前的莫祁比他还要痛苦。
就算这如同冰剑的池水,片片寸寸割着肌肤,可他还是要咬牙坚持,他必须得将莫祁从这里带出去,现在的莫祁,根本受不了这寒池的冰冷。
终于走到莫祁身边,桓烨将双手伸入池中,一手从莫祁的腰间环上,另一只手从腿腕下穿过,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一步步走出寒池。
从寒池出来,他二人浑身被池水湿透,冰冷的水没有的支浮,因而从衣服上外下直流,打湿了地面,划出长长的水印。
桓烨脚步不带丝丝留驻,即使骨头因寒池的冰冷,走起路来生疼,也没将莫祁放下。偌大宽广的房间中,设施齐全,一张铺着雪豹皮毛的大床上,莫祁正躺在上面。
他的脸依旧紧绷,眉头拧成一团,嘴里嘟嘟说着,只是一句也听不清楚。桓烨则裹着被子,坐在床边上。
床的左边战着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人,他注视着床上的莫祁,然后开口道“这孩子被梦魇缠住,在梦中醒不过来。”
“那该怎么办?”桓烨抬头问道。
“等”
“等?”桓烨不解道。
“对,等,等他自己醒来。”桓烨凝视着床上的莫祁,看着莫祁痛苦的脸庞,不忍又道“爷爷,莫祁看上去很难受,你就想想办法让他醒来吧!”
被桓烨叫爷爷的这个老人,正是刚闭关出来的白延,裳山北方宗主,也是莫祁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的梦魇不似常人的,在他心里有太多事情,而这些事他不愿提及,却时常念着,导致在精神上有些偏移。所以,一旦他身子撑不住虚弱的时候,便会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要想醒来,得看他想不想醒来。桓烨,你先去休息吧!这边儿我看着。”白延对着桓烨说道。
“没事爷爷,我看着,你去休息吧!”桓烨不愿离开,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莫祁,不让他受到伤害,可现在他没能做到,不去休息,等着莫祁醒来,就算是一种责任吧!
白延也不好说什么,他只道“好吧!有什么事,就派人来。”
“好的,爷爷。”
桓烨睁着眼睛一夜未合。回忆起那时他莫祁,周沫沫三人奔驰在雪地里,嬉戏玩耍,练剑打拳时分,不由的心里一酸。
现如今,周沫沫嫁为他人之妻,莫祁身子越来越弱,而他也变得冷漠。所有的一切,不知从何时起发生变化的,是从周沫沫离开时,还是从莫祁为了离开裳山而不断用药时,又或者时从她死的时候开始。
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是他,那么他的心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了。可是世界,不会给你这样的如果,它给你的只会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