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那边齐刷刷的，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回头，看向了海棠姐。
海棠姐也看着我，她脸上没有表情——没有不安，也没有心虚，只像是在坦然的说“哦，你发现了啊”。
我的心像是被人给揪了一下，钝痛钝痛的。
这会儿，我说不出什么来——跟她，我也已经没什么好说。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就在这个时候，长手忽然跳到了石头上面，一把就将那把鲁班尺扬了起来，沉声说道，不想死的，给我打起精神来。
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站在原地，也想冲上去……而我冲上去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知道。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领子。
我回头一看，是兔爷，丁嘉悦也来了。
兔爷盯着我，气喘吁吁的说你个傻逼就知道乱跑，鬼迷心窍了你，要不是师父让我保护你，我他妈的先一脚把你给踹山崖底下去。
丁嘉悦戒备了看了钟灵秀一眼，又看着我，这才说道，小师弟，你不能过去——你知道解封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解封之后……我记得，以前他们说，我会也变成跟海棠姐一样的魔，可我已经把身体捐给地府了，应该就不会了。
兔爷啐了一口，说你个傻逼，我们已经查出来了，你现如今给地府捐了身体，再也变不成魔了，发挥完了你这个解封的效力，你他妈的就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我的脑子里当时就“嗡”的一下，原来，地府是在制约我，让我没法跟她解封！
海棠姐之前不解封，也是不过是想利用我——就算现在，也只是想通过我，来找那个张天师留下的东西。
而这个时候，那些先生们也鼓足了劲头，对着那些魔冲了过去，说养兵一日，用兵一时，老君爷创了道门，就是让咱们除魔卫道，拯救苍生的，用咱们的时候到了，都上！
这其实很像是飞蛾扑火，那些魔像是蔓延在山头的黑雾，把什么都笼罩进去，吞噬进去。
这个黑沉沉的感觉，像是绝望本身。
而有魔向我慢慢的靠近了——是想把我给抓过去，他们不能让我落到道门的手上。
而兔爷也把法尺抽出来，挡在了我前面，一下就把那个魔给削下去了半边，说小师弟，师父让你一定要活下去，就有师父的道理，只要你可以活着，说不定，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对了，你记着一点，别那么实在，千万别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是说解封人这个身份，只要被天师府和先生知道了，那他们一定会把我这个祸患解决掉——只要杀了我，海棠姐就再也解不开最后一道封，也更不会把那个“大人”给解开。
我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猛烈的血腥气。
魔的气息铺天盖地，我在一片混沌里，看到了海棠姐面无表情的脸——她看着我的眼神，一点感情都没有。
而这个时候，更多的魔冲着我围了过来，可一道凌厉的破风声扬了起来，是长手，而他顺手把受伤的钟灵秀推到了我身上。
“有钟灵秀在，就还有希望，”长手回头，厉声说道：“解决这一切的方法在她身上，现在保护她，才是最要紧的！而你，是唯一能保护她的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里的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只有我不会死。
因为我对海棠姐来说，还有用。
兔爷一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耳朵上挂了伤，疼的呲牙咧嘴，但还对我露出了笑容，说现在就靠你了，要是我们死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劈开了一样刺耳：“我他妈的不想让你们死！”
兔爷转过头，没有再看我，只是沉声说道，那你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最多，别让我们白死。
我还想说话，可是现在魔已经越来越多了，像是海啸一样，要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淹没了。
丁嘉悦看着我，说小师弟，没时间了，我挡着，你快点。
就连她一个小姑娘，也挡在了我前面。
是啊，来不及了，我多想挡在前面保护别人的那个人，是我。
可我他妈的绝对不能让他们抓住，绝对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兔爷说得对，我得做最要紧的事情。我一咬牙，把钟灵秀背在了身上，转过身，冲着山崖下就跑了过去。
听得出来，朔风一样的声音卷了过来，有声音厉声说道，不能让他跑了！可紧接着，就是一道道锋锐的破风声，把他们拦住了。
我眼前越来越模糊，像是起了一道水雾，藤蔓和树枝打在了我脑袋和肩膀上，我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护住背后的钟灵秀，没有回头。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本身就很险，何况这里是羊肠小道配悬崖峭壁，一个不小心就会滚下山去，可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踏错一步，只要我踏错了，这一切就全完了。
我可以对不起自己，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的信任。
狐狸内丹的精气撑着我，一步一步的从峭壁上，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冲，身体像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规避了许多的危险。
这是不是大狐狸以前穿山走林的经验？
可正在这个时候，我觉出了我的后背一阵暖流，心里不禁一下就沉了，是钟灵秀的血，流的越来越多了！
“喂！”我立马喊她：“钟灵秀！你还醒着吗？”
钟灵秀没了回话，跟我紧紧隔着一层衣服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她是个平常人，失血过多，一定会死。
他妈的，看来我不光要和追逐我的魔赛跑，还得跟钟灵秀的命赛跑！
可偏偏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很庞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一股子跟海棠姐一模一样的气息出现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妈的，难道兔爷和长手他们没挡住，有魔已经冲破他们的阻碍，追下来了？
不对……我感觉到，这个魔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身边并没有什么帮手，估摸着，是上山集合迟到的，或者是那些魔留在这里站岗放哨的。
而这个魔显然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还是跟以前碰到我的魔一样忌惮我，但看样子，它拉开了阵势，并不准备放我过去。
我的时间，已经没法再拖延了，我拖延的起，钟灵秀也拖延不起！
这么想着，我吸了一口气，就看向了那个魔。
魔死不了，要怎么对付？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得出来，这东西跟我在启明星大厦负一层里遇上的，应该是一样的，是阴魔。
《上经大法》说过：“夫阴魔者，居山之士修习祕文，或思存之际入室之间，一念差殊即闻四野歌悲冷风乱作，心生倒见妄起贪嗔，谈及杂言多宣死讳，或行于道路逢僧遇尸血秽厌我神光，皆阴魔之所试也。”
他们怕光！
可现在是个大半夜，我的手电筒慌乱之间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了，上特么哪儿去找光？
眼看着阴魔冲着我过来，我护住了钟灵秀，再一想，我身上没有火器，不代表钟灵秀也没有。
她身为天师府的首席天师，身上肯定得带着点什么东西——就好比之前兔爷说过的，什么武先生商行里面的装备。
这么想着，我立马把她给放下了，伸手就在她身上寻找了起来，她的皮肤非常光滑，只是越来越冷，坏了，特么摸错地方了，我耳根子一热，但马上把心思给拉回来了——草，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而与此同时，阴魔靠拢的越来越近，一滴水滴在了我的脑门上，妈的，它要吃钟灵秀！
可钟灵秀身上我翻遍了，都没有什么能点亮的东西，我心里不由越来越着急了，难不成，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想法忽然浮现在了脑海之中，狐狸，不是能造火吗？
人们常常能在坟地里看到鬼火，飘飘摇摇的，你上哪儿，就跟你到哪儿，有的是真的遇上了死人，但还有一种，是狐狸在戏弄人！
死人的鬼火，是蓝色的，而狐狸的狐火，是绿色的！
这个想法，也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自己也只是有个狐狸内丹，并不是狐狸，但我心里就想着，狐狸啊狐狸，能不能度过这一劫，现在就看你的了……
忽然一股子亮光猛地就闪耀了起来，光线太强烈，倒是瞬间让我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我发现面前的阴魔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事儿，一下就本能的躲到了见不到光的地方。
趁着这个功夫，我转身就要往山下继续跑。
我总觉得，那个忠义的狐狸，觉得我给它报仇，是特地来帮我的——虽然要不是我吃了它内丹，它可能根本不会死。
可没成想，正在我要跳下一段山路的时候，钟灵秀忽然给醒了，她像是察觉到自己身上乱了，厉声就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刚要回答，她挣扎着就要从我背上下去，本来下山就得非常小心，我身上重心被她这么一带，脚底下一个没站稳，两个人就一起从悬崖上给滚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