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好像……喝多了。
傅凉只感觉床榻上的自己要散了架了,在榻上抻拉四肢,挣扎着不想起床。
“醒了?”
傅凉听到一个男声,瞬间清醒,诈尸般坐起,看见席斯年自在地坐在她床边。
“你怎么在这儿?我昨晚怎么了?”
嘶——
头痛
席斯年展示了一下他的衣角,被傅凉搓磨地褶皱凌乱。
“昨晚你走着走着,你突然晕倒了,我就把你背回来了,你当真不记得?”
傅凉看他还是保持微笑,有些心虚,“是因为我扯着你不放吗?”
“呵呵^_^没想到你喝醉了居然是这样的。”席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红晕,调笑她毫不客气。
傅凉脸都要埋到地里自己发芽了。
“说实话听到你心脏跳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被暗中下了什么药呢。”席斯年本来眯起的笑眼,现在又是少有的严肃,忍不住皱眉。
想起昨晚她胸口强烈的“咚咚”声,席斯年现在还心有余悸。
昨晚她只拉着她的衣角不放手,然后就晕死过去。
只有平稳的呼吸声想在他耳边,告诉他心脏的主人只是晕过去了。
她一呼一吸都是流动在他脖颈之间的热气,冬天的寒冷早就让他的身体适应,这暖气氤氲倒惹得他一激灵,激得他脚步不稳都不会走路了。
火光正好给他照路,他只踏雪而行,不让火星近她一丝一毫。
傅凉一直对酒精很敏感,昨日的酒虽然只是小辈之间玩闹时所喝的水酒,不过在大席上的这种酒都是有年头的,醇香清冽。
对于傅凉这种甚少饮酒之人还是勉强,不过任珏可是公子哥里的酒神,寻欢作乐时他饮酒如水,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他不在意,披着任珏皮的傅凉当然也不能在意。
惹得傅凉与温贵妃对峙,又和席斯年掰扯完就自动关机了。
丢脸啊!
一切自我吐槽都隐藏在傅凉呆滞的神情下。
要不把他打晕吧!打到他失忆!
“你那恶狠狠的表情怎么回事?是要把我打到失忆吗?”
“啊?”没想到这就看出来了?傅凉心虚的咳了两声。
“虽然没有你六感神通,那么强,我自认为六感还不错。^_^”席斯年又回到让傅凉觉得脊背凉飕飕的眯眯眼了。
察觉她不说话了,席斯年自然地提起宫里发生之事。
“宫里已经有一众老臣上奏,江南温家在沿海一带私自买卖烟土,温贵妃倒卖内库财物、残害嫔妃又挖出了许多陈年旧案,温府戕害人命侵占地产等等。”
“当时还传了两个人证,是我实在没有想到的。”
席斯年在试探,这件事依他来看和傅凉肯定脱不了干系,因为双叶的事情,他只暗暗透露给她一个人。
“是双叶和叶思源。”果然,傅凉给他递话。
“唉,本以为昨晚只喝一杯没什么的。”席斯年笑眯眯地看着她。
“咳咳,双叶可是你告诉我的,那时那个冒牌病重,你说要倾尽全力,我就觉得不对,于是去查了与你接触的玄师,找到疑案的原凶。”
傅凉索性和盘托出,席斯年既然当时识破双叶是被调了包的,却没有明确点破而是暗示傅凉这与所托之事有关,那就早有将冒牌货利用的想法。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叶思源会对烟火大会第二日的烟火火药动手脚?”
席斯年不再理会假双叶的事,之前为了演戏被那玄师傅勒索一笔咨询双叶的病理原由费了不少,不再想提那伤心事。
“至于叶思源,我昨日把紫苏进御青园的名额给双叶顶替,让双叶跟在我身后让他知道温贵妃最终会如何处置他,又让紫苏去找她。”
席斯年知道,之后无非是紫苏在某处抓了叶思源。
而假扮双叶的人与双叶如此相像,肯定是温贵妃为了对付席家早就养起来的心腹,亲耳听到温贵妃要焚尸灭迹,他也死了这条心,去做状告温贵妃的证人。
“你还没有说呢,难道你是逼问她了吗?^_^”席斯年没有觉得这样又丝毫不妥,笑着问她。
傅凉感觉自己被低估了,傲娇反驳“这怎么可能!那时已经是第二日当天了,紫苏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房檐上,呆呆地只念着自己的名字。”
“只是我认为既然已经知道她是为了报复皇室,那就很好办了。”
傅凉让人端上些小点心来,悠哉地讲起故事。
“第一天守备森严各宫的铜缸加热也及时,她是不会在那天动手的,越临近大年夜宫人们越是懈怠,但大年夜那天,是要在宫里设大宴的,自然不回去引燃条件良好的御青园,而后三天已经有不少皇室会缺席了,自然是第二天最合适。”
傅凉带上那副眼镜,接过紫苏刚递过来的信件,查看起来。
“那叶思源你是如何查到的?”席斯年想知道,叶思源的来处。
“你还记得那七起连环案件吗?叶思源是你在的那最后一起案件的幸存者,与前六起不同,第七起案件是叛变之后的内斗。”
第七期案件是老玄与麒麟堂的内斗,叶思源并未参与炼蛊,所以并未当场死亡。
只是那孩子的家人都命丧当场,叶思源躲在缸中,亲耳听到父母哥姐死前凄厉的叫声,崩溃的她及时泪如雨下也不能出一丝声音,只能死死地咬住牙,告诉自己,必须报仇。
温贵妃一直资助叶家养蛊,为的是炼出蛊毒,用于后宫争斗中。
叶思源无法知晓到底是哪里的人,但知道一直鼓动父母亲养蛊的是宫里的人!
“后来呢?”席斯年也从她手里抢果子。
“后来?后来就是潜入制炮坊,对烟花动手脚咯,至于她如何知道哪批是宫里的烟火,这很明显,他们分批制作不同样式颜色的烟火,先点燃哪个都是有定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她怎么能临时进入火炮坊?”
“这个……”傅凉抢过他手里的点心,开心的笑,“你早就知道了。”
……
思源,饮水思源?
叶思源不知是否痛恨这这个名字,只要看见这个名字,就能想起父母千恩万谢地接受这个任务,告诉她要对贵人多么感恩戴德。
她的父母和哥姐一生都夜以继日地投入到养蛊之中,一生都为宫廷皇家的明争暗斗,嫔妃们争宠的狠毒心机消磨生命。
尽管他们可能是时代的尘灰,宫斗的无辜者,但对于叶思源这个小姑娘来说,他们就是全部。
火光,映照在叶思源眼中,必以火来报。
……
公主府
“看你这样子,你们之间都挑明了吧?”傅凉看公主殿下春心萌动的样子,知道那日吴先生已经顾不得往日的冷静自持,肯定和公主有什么新的进展。
公主殿下,也就是小婠,御青园失火那日看出了吴语对她是真的不同,“是的,父皇已经下旨赐婚了,对了,他还向我问起你呢!”
“问我?你可和他说了什么?”真是敏感,如此之快就理清了关系,知道她是为谁而来。
“我没说什么,他只问我认不认识什么高明的商人,你也知道,我朝并不歧视商人,朝廷的税收大头都是各地商户缴纳,贵商与皇家的往来并不少所以他会问我这个问题很正常,我只答他了你的名字。”
就算公主殿下不说,吴言应该也能查到,反而由公主说出来,他明白她是公主明面上的朋友,不会轻举妄动。
傅凉满意地摸摸她的头。
“你做得很好,不过这次叫我来,可不单单是报喜吧。”
“之前我一直唤他吴语先生,可我向父王说到此事时,父王唤他吴言先生,小凉,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记得之前我去查探他的底细和背景吗?他确实在户籍上是吴言。”
“那……那他是……骗我?”
傅凉怕公主伤心,想了想其中缘故,猜测着告诉公主殿下。
“应该不是这样的,他的父亲是前朝旧人,由于种种原因,现在隐居山林,他不能用真名示人,单单是用吴这个姓氏就已经很危险了,吴言可能是假名,与你说的吴语应该是真名。”
公主殿下果然笑开颜,本来要流的泪都没有了,只握住傅凉的手,眼中水波盈盈有羞涩之意,但散发出幸福的感觉。
“真的吗?你是说他只把真名说与我听?”
“应该是这样。”
傅凉可算松了一口气,吴言啊吴言,你可怎么谢我啊!这订婚后第一次求生欲测试居然是我替你通过的!
“对了!除了订婚,还有一件事,不过你应该马上也会知道了,就是我母妃进为皇贵妃了,册封大典就在年后。”
“文贵妃?啊,现在应该称文皇贵妃了,这是为何?莫不是又坏龙胎了?”
“你怎么知道?前些日子太医来把脉的时候告诉母妃是喜脉,报父皇的时候父皇吓得就差搬到母妃宫里住了。”
上次失火,在莲清宫不远就是文贵妃的樂昶宫。
这可真是虚惊一场,差一点就要烧到樂昶宫,怪不得皇上那么后怕。
“圣上与皇贵妃真是年轻力壮,我身体可是不行了,没有那玉戒指啊,我魂都被它拿走了,走不动了,要是见不到它,我就不走了。”
公主殿下脸一红,“说什么呢!还你还你!真是不害臊,还讹起人来了。”
“诶,我能走了,好像奇经八脉都打通了呢!”
傅凉笑着戴回玉戒指。
诶呦!我为了你可不知道折腾了几天呢!
南方的势力应该已经变了天,对于席斯年的委托,傅凉可真是问心无愧!
……
邢府门口
提点刑狱公事家的门卫发现了一个长木盒,没有署名,便叫人通传。
邢夫人听到这事,便忙出去看。
只见那木盒精致异常,很像宫里的老物件。
邢夫人打开木盒,只见盒里有一束腊梅和一束丹桂。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桂花?
邢夫人从盒子里抱出这两大束花,一张纸条露了出来。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木樨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