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总是阴晴不定,上午还是烈日高照,下午便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闪电在乌云里翻滚,照亮了犹如囚笼的宫殿,紧接着,雷声轰隆隆地响起来,不一会儿,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琉璃瓦上噼里啪啦的直响。
宽大的寝殿,陈旧的桌椅,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窗户半掩,风雨飘进来更添一丝冷意。
一名女子伏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被血水浸湿,长发如墨,在身后披散开来,几缕发丝垂在脸庞,苍白的面容上是一道道令人心碎的泪痕,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哀愁与深不见底的恨意。
她目光落在远处,手扶着桌椅直立起身,摇摇欲坠地走到古旧的木箱边,呆呆的看了许久,似乎在看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被刑具折磨的红肿不堪的手笨拙的开着充满铜锈的锁,从里头取出一道苍黄的圣旨,那是他曾经封她为后的圣旨,她一直视若珍宝的收藏着,可是……死水微澜的眼睛盯着圣旨上的文字,恍惚中忆了那些不曾细想过的往事,嘴里喃喃道:“原来,从一开始,便都是假的”
说罢,她用烛火将圣旨点燃,火光四起,眸中明明灭灭的是那些回不去的过往云烟。
南昭永和四十八年,四皇子韩亦辰娶将门嫡女宁清欢为妃。
永和四十九年,新帝韩亦辰登基,改永和年号为永光,称瑞帝。
永光一年,将门宁家嫡女宁清欢,端庄淑睿,率礼不越,被立为皇后。
永光三年,内乱刚平,南昭根基不稳,又逢匈奴来犯,为了借兵,宁皇后委身去了大越当人质。
永光五年,宁将军击退匈奴,宁皇后被迎回国,荣宠至极。
永光六年,宁皇后心狠手辣,谋害皇嗣,帝后离心。
永光七年,宁将军招降纳叛,犯上谋反,一家老小,秋后问斩。
同年,宁皇后求情无果后,欲毒杀皇帝,瑞帝怒极,一道圣旨,废其后位,打入冷宫。
相识相伴十余年,家破人亡之际,宁清欢才得知,原来的韩亦辰,早已变心,或者……他对自己从未有心,他爱的始终是他藏在宫外小心翼翼呵护着的沈琳琅。
娶她为妃,不过是利用宁家兵权来增加自己夺得皇位的砝码,立她为后,不过是因为朝堂不稳,需要借她的父亲稳固江山,而这一切,不过是他为了他真正心爱的那个女人铺的路罢了。
而如今江山已定,他自然是不再需要她了,曾经的山盟海誓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谎言,情话耳语似乎还在耳边飘荡,韩亦辰却担心宁家功高震主,煞费苦心的给宁家带上谋逆叛乱的莫须有罪名。
同时借着清理宁家叛党的名头,将那些不受己用的、为宁家求情的朝臣,一并革职下狱,韩亦辰的铁血手段,震惊了朝野,甚至,连平时在背地里特别多嘴的宫女太监也都不敢再谈论这件事。
那日求情无果,没能保住自己的亲人,她便不想在深宫里苟延残喘的活着了,何况她本就无路可活,后宫里与她有关的人都相继死去,连贴身婢女都没能留住一个,想来下一个也该是她自己了。
说到底,这样的结果都是自己当初造成的,若不是当初自己不顾家里人的劝阻执意要嫁给韩亦辰,宁家便还是那个宁家,韩亦辰还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她也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宁家小姐。
只怪她太傻,太轻易的就败在了感情上面,一心一意的想嫁给韩亦辰,硬是将宁家与他绑在了一块,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境遇。
漫天的火光像无声的怨气,即使倾盆大雨也不能浇灭,当一切化为灰烬时,废墟之下,掩埋的是不为人知的冤屈。
泪眼婆娑,若能重活一次,她定要让那些害过她,害过她亲人的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