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敲响这扇门,还是在姐姐还在的时候。数年后,再次敲响这扇门时却时时下不去手。就在我下定决心,打算狠狠的敲下去的时候“你找谁呀?”身后的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哦,我找这家的住户。”我回头回答着男子,想来是邻居吧。
“我就是啊。”男子提防着我回答道。
“什么?”我看看男子,在看看依偎着男子肩膀上的女子,惊讶的问道“这是你家?”
“对啊,你找我啥事?”男子更加疑惑的问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找你,我找林沛。”我赶忙解释道“他以前在这里住的,可是怎么就……!那你们认识林沛吗?“我抱着一丝希望继续问道。
”哦,你说的是前房主啊,他两年前把这套房子卖给我了,之后就不知道了。“男子边用钥匙开着门,边回答着。
”哦,那你现在还有他联系方式吗?“我继续追问道。
”不好意思,没有了,买房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说完不等我说谢谢就关上了门,好像生怕我找什么麻烦似得。
这下好了,没地方可以找了。之前就知道他爸妈家就在这附近,却也没去过。怎么就突然卖掉房子,辞掉工作了呢。我这要从何找起呀!本来还想着,如果他要认秋思了,偶尔去看看,至少让孩子知道还有个爸爸。可是现在连着个存活的爹,也失去了联系,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得,飘的无影无踪!
虽然城市不大,但是茫茫人海,遇到的几率又有几何呢?
为了让秋思不是那么难回答,我也会偶尔迟到或早退,然后送送秋思上幼儿园,或者接接他。这样他们班的小朋友都会说”今天是你妈妈来接你的。“每每此时,秋思也不解释,就是开开心心的跑到门口来。我会问秋思,别人这样说,你为什么不解释呢?”因为这样可以让他们看看,我也是有妈妈的呀!“心里不免有些悲从中来。
当时在林沛家表明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其实我也不同意让姐姐生下孩子的。毕竟如果当时果断的选择不生,做切除手术的话,姐姐是完全可以活下来的。或许是没有当过母亲的关系吧,我不能理解姐姐固执的任性,如今我依然不能理解!看着秋思每次问起爸爸妈妈的时候,我更是不能理解。逝者逝去,活着的人所受的煎熬却再也不能感同身受,身体上的痛楚可以忍受的话,精神上的煎熬,确是一步步在吞噬着坚持。
如今的我,不但不能理解姐姐,连我自己对于生小孩这件事都觉得可怕!自己都过的如此痛苦不堪,接着让孩子继承这痛苦不堪吗?我这辈子怕是不会选择去生小孩了。这或许也是我那么痛快的选择邢若玉的一个原因吧。
母亲这几天又在追问我,结婚的日子定了吗?该买的首饰买了吗?该买的衣服买了吗?要在哪个酒店办呢?一共有多少桌呢?咱们这边都该谁去呢?
我一个都不知道,我对于我的婚礼一点也不期待,最好别办才好。我是那么讨厌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上次秋思问我的问题,我搪塞了一下之后,我以为秋思忘记了。可是这天,在母亲追问完后,秋思又来问我了:“小姨你说,如果你结婚的时候,我爸爸妈妈会回来参加吗?”
“那好,秋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死了吗’?”我突然就想彻底的告诉秋思了。
“我知道啊!死了就是躺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再也醒不来了。”秋思回答着。
“你怎么知道?”对于6岁的孩子,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
“我就知道啊,我见过呀,就像我太奶奶那样啊!”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奶奶去世的时候,秋思倒是有见过。
“对了,那人死了之后会怎样呢?”
“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了。”
“对了,他们就去了一个很远的另一个空间,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小姨,你为什么说这个。是不是我爸爸妈妈也死了?”
“那我告诉你,你别告诉你爷爷奶奶是我说的,这是咱俩的秘密。”
“好,我不说,你告诉我。”
“对,你爸爸妈妈在你很小的时候,生病去世了。”
“哦,这样啊。”
“那你听到这个伤心吗?”
“我不伤心的,我都没有见过他们。我开始以为他们不要我了,我还很伤心。但是他们生病死了,那就没办法了。”秋思说完摊了摊双手。
“要呢怎么能不要,谁能不要这么可爱漂亮的孩子呢。”我顺手抚摸了一下秋思的脑袋安慰道。
“那他们生了什么病呢?”这个问题把我从刚才的伤感中拉了回来,这是又要我编呗,这一时半会也没心情编,就搪塞道“一天只能知道一个秘密哦,那个秘密下次告诉你,记得别告诉别人我告诉你的,自己知道就好了。“
”还是小姨对我好,都告诉我这个。我问他们,他们都不告诉我。“
”对呀对呀,小姨不对你好对谁好呀。“
对话结束后,秋思也像解开了什么心结似得,蹦蹦跳跳去玩他的玩具去了。我也不知道对于我仓促的,把真相告诉孩子的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至少现在看来,对秋思的影响好像不大。我只希望秋思长大不要像我一样,什么事情,什么问题都是憋着心里,让自己发酵。
我希望秋思长大后,是一个开朗活泼,有事都能问出口,凡事都能说出口的晴朗的孩子。不要像我这么阴郁,心思沉重,每日每日郁郁寡欢,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活着!
阴郁的心情,就像连绵阴雨的天气一样,黏糊糊,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