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红装送亲队伍就停在林中城门前,不少观看的人心里都会想,如果从天上往下看去,会不会就像一条红色的小溪,缓缓向城中流动。
当先一骑上是一位年近六旬的男人,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威风凛凛,气场十足。他停马驻足,环顾四周,散发出强烈的杀伐气息,让人窒息,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不敢发出声音。
陆丰摸了一把胡子,下意识瞟了一眼马车。不怒自威什么的是真没有,但是亲闺女手劲是真的大。余音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俊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
眼看快到了林中城,待嫁的闺女显然是有些紧张了,陆丰也没有架子,钻进马车帐里。马车是定制的王府规格,空间极大,一张床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一早赶来的余音跟侍女一起忙活着给陆玉笙整理妆容,陆余苏自己在旁边玩。陆丰一屁股盘坐在地板上,咧了咧嘴,“余苏,来爷爷这,爷爷亲亲你。”
“不要,爷爷胡子太长了,弄得我痒痒。”陆余苏拒绝。
“唉,孙子大了也不要爷爷了,你两三岁的时候还整天粘着我骑马呢。”
“那时候太小了,不懂事。爷爷肯定是拿糖、点心骗我了。”陆余苏得意洋洋,“爷爷只会这些哄小孩子的把戏,小苏已经长大了。”
“是啊,那太可惜了,本来这还有点果干想给你吃的,只能我自己吃喽。”
话音未落,就见陆余苏从身后摸出一个袋子,拿出一片果干塞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吃还一边说:“捏捏,里嗦森么?”
“余苏你怎么跟爷爷说话呢,没大没小。”余音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父亲。这从林中城顺手带出来的。”
一旁的陆玉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示意侍女先停下描眉的工作,伸手把陆余苏拉到怀里,“我们苏苏真厉害,耍的你爷爷团团转呢。”
陆丰听见闺女的笑声稍微放下心来,对于陆余苏之前的玩笑也没有很在意。不过接下来的对话倒是气的他不清。
“爷爷可笨了,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姑姑好玩。”
陆玉笙忍不住亲了陆余苏额头一下,留了一个红红的唇印,“是呢,爷爷是个老古板,咱不跟他玩。”
陆丰吹胡子瞪眼,阴阳怪气,“清哥哥最好玩了,好久没见清哥哥了,我好想他啊。”
陆玉笙俏脸一红,恼羞成怒,之前跟余音学的乐府轻功燕儿飞瞬间运行到极致,一步蹬到自己没脸没皮的父亲面前,对着胡子就是一把。
然后,陆丰就捂着胡子灰溜溜的走了,留下生气的闺女、憋笑的余音跟目瞪口呆的侍女。哦,还有一个吵着要跟清哥哥玩的陆余苏。
余音回过神看见城门口接亲的人已经出门而来,同样是一身红装的郑文瑞、郑中清。余音抬头望去,发现陆承箫正跟在郑中清后面朝着自己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尽管知道罗摩提前在城中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还是魔教中人随心所欲,让余音始终担心着陆承箫。
红色的八抬大轿停在马车旁边,侍女们拉开帘子,陆承箫作为兄长将蒙着大红盖头的陆玉笙抱进了轿子。
在漫天的锣鼓声中,喜轿缓慢起步,向郑府走去。
客人们提早都来到了郑府,礼物被小厮们一件一件的记录然后收走,客人们在侍女的引导下,到位置上坐好,等待拜堂的时刻。
片刻后,喜轿被抬进了郑府的门前,早已等待好的班子奏起了喜庆的乐曲,门口炮仗齐放,迎着来到的新娘。喜轿进门即停,等待的人把轿门卸下来,一名大约五六岁的幼女画着浓妆,走到了陆玉笙面前,她用手轻轻地拉了陆玉笙三下衣袖,老妈妈们早就把婚礼的礼仪交代过,陆玉笙都熟记于心,她拉着小女孩的手,缓缓地走出轿子。陆玉笙在喜娘的搀扶下跨过朱红色的木制马鞍,然后踩着红毡,站在喜堂右侧位置。郑中清适时的出现,在一个男童的带领下,站在喜堂的左侧。郑中清的祖父,郑程走到中间。早已请来的礼仪主持者见长辈及新郎新娘都已就位,开始了拜堂仪式。
“见礼,奏乐”
“上香,二上香,三上香!”郑程遵寻着,对礼堂上的金像,上了三炷香,然后缓缓退到一边。
“新郎新娘叩首”
陆玉笙闻言,向前一步,偷偷地把垫子往前一推,跪了下来。
在拜堂时,一直有抢前头跪地习俗,意思就是谁跪在前面,以后就可管住后者。陆玉笙在大哥陆承箫结婚时见过,他大哥当时丝毫不让,还未过门地余音气急,不管不顾,一把把陆承箫拽到身后,完成了拜堂仪式,当时满堂哄笑,陆玉笙记忆犹新。于是这次就偷摸的把垫子往前移了一小下,也不想郑中清太过难看。
谁成想当时那一幕郑中清也是见过的,他笑了笑,把自己地垫子往后又拉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
满堂哄然,郑中清却不以为意,他爱玉笙,如果这样能哄她开心,他不介意去大厅门外跪着。
陆玉笙带着盖头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身边的动作,她本意只是想占占便玩一下,她急忙摆手,示意郑中清向前跪,郑中清可不听他的,纹丝不动。
陆玉笙可着急了,心下一横,一伸手直接把郑中清往前拽了一把。
这下可真的是满堂大笑,陆玉笙只觉得脸上发烫,还好有盖头遮挡。
陆丰在下面胡子一颤一颤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他尴尬的向周围人道歉,直说管教不严,孩子没规矩。
礼仪也不敢在拖拉,以防出别的乱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虔诚的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仪式。
“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拜堂式毕,两个小童捧龙凤花烛在前方引领,郑中清拿着彩球彩带小心翼翼地牵引着陆玉笙进入洞房。
两人拘束的坐在床上,一名老妇人进来,拿秤杆轻轻叩击了一下陆玉笙地头部,然后将秤杆交给郑中清后,慢慢的退出了房间。郑中清轻轻挑开盖头,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地容颜,她画着盛妆,比之前更华丽了几分。郑中清有些痴了。
陆玉笙扑哧一笑,“呆子,我,好看吗?”
陆玉笙轻轻的一笑,仿佛天地间百花绽放,仿佛凝固了时间。
平霄红妆卷有语:东平王陆丰之女,有百花之姿,一笑可倾城,红妆卷排名第三。
郑中清看的更痴了,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即便是十年、二十年之后,郑中清还总是回忆这一幕,讲给孩子们听,羞得陆玉笙捂脸躲避。
陆玉笙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说话呀呆子。”
“啊,啊,啊”郑中清吃痛回神,目光炯炯地看着陆玉笙,“好看,我可能一辈子也看不腻。”
不巧,老妇人在外面敲门,示意新郎要先出去了。
郑中清歉意地看了一眼陆玉笙。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陆玉笙微微一笑,呆子,我很贪心的,下辈子也要跟你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