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舒和醒了，裴昱宸就从紫云殿赶到了翊乾宫。
张太医已经给舒和诊过脉，他看到裴昱宸进来，先给他行了礼。
“王上，舒姑娘已经醒了，只是还需要长期调养。”
裴昱宸点了点头，安排裴桓宇跟着张太医去拿药，他坐在床沿，将舒和搂在怀里。
“醒了？”裴昱宸嘴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和温柔。
“嗯。”舒和睁眼的时候看到自己在翊乾宫竟然莫名觉得一阵心安，她脸色仍然苍白，“谢谢你。”
“感觉怎么样？”裴昱宸关切地问她，“伤口还疼吗？”
舒和摇了摇头。
裴昱宸把怀里的人搂紧了几分，他语气之中带着淡淡的责备和心疼：“是谁告诉你再痛都要忍着的？是谁让你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撑的？如果觉得痛觉得难过，说出来，或者哭出来。”
“裴昱宸......”舒和听到他这样说突然鼻子一酸，以前都是她为了裴聿祯不断付出，有什么委屈难过都是自己消化，就算受伤流血也都是她自己默默舔舐伤口，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说他可以兜着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她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她心里怎么能不动容呢？
他从未给过她什么承诺，却字字句句都落到实处。
或许真的有一些感情是不需要甜言蜜语就能让人有安全感的，只是这个时候舒和还不知道，从生活里的一点一滴凝结出的种子早就已经在她心里潜滋暗长。
“聿王刚才来过了，他说想来看看你，朕拒绝了。”裴昱宸做人做事都光明磊落，既然裴聿祯确实来过而且还说要见舒和，就算他拒绝了，舒和也仍旧是有知情权的，更何况，舒和昏迷的这几天，口中唤得最多的就是裴聿祯的名字了。
舒和神色黯然，他现在来看她算什么呢？那日在地牢里，多么绝情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伤口传来的疼痛远远不及心痛，可是皮肤上的伤口会痊愈，受了伤的心怎么复原呢？不见岂不是更好。
“你会不会怪朕？”裴昱宸处处照顾舒和的感受。
“不会。”舒和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
“客气了。”裴昱宸笑容依旧，“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你在宫里好好调养，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朕。”
“哟，王上正和舒姑娘耳鬓厮磨，看来小臣来的不是时候啊！”
翊乾宫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药气息，闻到赫染仙身上的味道，舒和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染仙。”裴昱宸给赫染仙打招呼。
赫染仙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他打量着舒和，随后轻笑一声。
“本仙早就说过了想好好过日子还是要回王宫来的，你这丫头没死在聿王府算你命大。”
“你来看我笑话啊？”舒和从裴昱宸怀里挪开，她坐直了身体，冲着赫染仙翻了个白眼。
“还能和本仙斗嘴，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赫染仙指了指进来的时候扔在桌上的盒子，“里面是上好的避寒香，花了本仙不少银子，你可别浪费。”
“算你还有良心。”舒和看到有朋友关心自己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听说聿王侧妃小产是因为你？”赫染仙顺便问了一句。
“嗯。”舒和点了点头，确实是因为她，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否认，否认未必就会有人相信。
“呵，那这个裴聿祯还真是有趣，你弄没了他的世子，他还来翊乾宫看你？”赫染仙挑了挑眉毛。
舒和沉默，裴聿祯那天恨不得杀了她，就算来看她，也应该是来看看她死了没吧！
裴昱宸看出舒和情绪不太对劲，也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谋害世子是重罪，若真是舒姑娘所为，朕还会和她在这里聊天吗？”裴昱宸笑着看向舒和。
舒和惊诧地抬起头，对上了裴昱宸深邃的目光：“你......你相信我？”
“嗯。”裴昱宸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
此情此景，看在赫染仙眼里，就像是冷冰冰的狗粮噼里啪啦往他脸上胡乱招呼，不知道以前王上是怎么和诺沁公主谈恋爱的，反正现在这个是甜宠腻到不行。
“王上，小臣还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走了走了，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人没在一起，就王上单方面就已经腻乎乎了，要是这丫头真和王上在一起了，那岂不是以后要天天吃狗粮了。
“嗯。”裴昱宸点了点头，“舒姑娘的伤，你有心了。”
赫染仙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轻吟道：“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
末了，他回头轻笑一声，看着舒和加了一句：“舒姑娘，好好把握。”
舒和自然明白这句诗是什么意思，有了君王的宠爱自然姿态娇媚气色红润，有了君王的怜爱便不会和她计较是与非，由此便可免去许多烦忧。
赫染仙让她好好把握，就是告诉她让她好自为之，看清楚究竟谁才可以保她周全。
她自然知道在裴昱宸身边比在裴聿祯身边要安全得多，也要更快乐得多，可是爱情不仅仅是要找一个能让自己安身立命的人，爱一个人没有选择，哪怕刀山火海，无间地狱都能引得人心甘情愿去走一遭，她当然可以选择宁静的生活，就算她现在知道裴聿祯不是以前的裴聿祯了，可是她心里还有他，她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又不是失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记一个人呢？如果她和裴昱宸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眼里的人都是裴聿祯，这难道对裴昱宸公平吗？
她需要时间。
人对于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的时候，往往寄希望于时间，他们希望时间可以给出指引和答案，可是时间不是万能的，也并不对等，有的人因为得到什么东西而喜悦，只是这样的喜悦维持不了多久就归于平淡，可是他要是失去了什么东西，却有可能遗憾一生。
时间会让我们在误会中错过，又在错过中不断相遇，像是一个怪圈一样，怎么都跑不出去。
哪有什么亘古不变，永恒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