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夜视能力，黎耽能清楚看见……黑暗的另一端，有一个浑身苍白的灵体走来。
从气息判断，那只灵体要胜出一筹。
令人惊讶的是，在它的周身，已经开始冒着微微的黑气。
黎耽听林应讲述过寻常灵体与怨灵的区别。
这令他惊恐，莫非这个灵体……已经接近怨灵了吗？
寻常灵体的极阴灵力，外表看上去无色。怨灵的极阴灵力，呈黑色。
怨灵会长期居住在一个地方，甚至会发展自己的团体。
眼前这个灵体，哪怕不是怨灵，也相当靠近。
这种级别的对手，远远不是现在的黎耽能够对付。
那灵体一登场，使周围的温度降下去了一分。
它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如同向待宰的羔羊示威。
这如同野兽的长鸣，令黎耽身后那个女性，浑身都开始轻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相信这样荒唐的事？
面前这个青年说的是真的，这世上，的确有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存在。
在巨大的恐怖当中，她对黎耽道歉：“对、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我们能逃掉吗？”
“大概能吧。”黎耽说了这话后，沉默起来。
黎耽只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林应的去向？
林应没跟过来吗？他真的就这样放心？
面对强敌时，黎耽将期望放在了林应身上。
可是，他发现这根本不现实。
当时，黎耽没有跟林应商议，就擅自跟踪这个女性。
这过程中，林应已经被他下意识抛在了脑后。
黎耽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冲动、自己的狂妄。
那只出现的灵体不给黎耽思考的时间，瞬间来到年轻女性的跟前，就欲痛下杀手。
“给我住手。”黎耽见状，想冲上前去阻拦。
可这时，两只苍白的手，从后面掐住了黎耽的脖子，力气恐怖的惊人。
黎耽极力挣扎。由于体内极阴灵力的枯竭，动弹不得。
这、这……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女性带着凄厉的叫声响起，连带着她生前的回忆，随着断裂的头颅化为乌有。
人类的身体，对于灵体、异灵这种超乎想象的生命体而言，实在是脆弱不堪。
它们稍微拨弄下，就能轻松摧毁。
灵体张开了嘴，开始享用这具尸体，连她的的五官、头发、肌肤都一点不剩的吃了下去。
黎耽看着这残忍地一幕，发觉自己真正低估了这群恶魔的残忍。
可他根本挣脱不了灵体的扼制。
灵体迅速吞咽，地上的血液如同墨水一样溢开。
黎耽感到屈辱与恨意，大喊：“世上为什么会有你们这群东西？”
但回应黎耽的，只有咀嚼声。
就在这时，一个完美融入了黑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灵体跟前。
继而，一口通体通黑、剑身弯曲的利剑，刺向了它。
灵体带有怨恨的眼睛猛地一缩，竟是浑身一震，失去了所有意识。
林应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林应的出现，使那只扼制住黎耽的灵体骤然松手。
它苍白的身体变得愈加虚幻，没入了地面。
林应没有去理会的想法，目光平淡地看向了黎耽，说：“好了，事情已经完了。”
“完了吗？可她已经死了……我、我根本救不了她！”黎耽面色动容，大声自责：“我真是没用。”
“你对她的死很伤心？”林应淡然开口：“现在你还很弱，这种事还要经历很多。”
“很多？！”黎耽听后，身体一震，充满了一种对于今后的恐惧。
他发觉自己错了。在这个真实的世界……无人站出来当英雄，纯粹是付不起当英雄的代价。
黎耽亲眼目睹了那个女性的死亡过程，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名字与身世，黎耽都茫无所知。
黎耽只知道，自己是见她最后一面的人。
她那样年轻，处于花季年龄。而她的家人，在得知其死讯后，会作何感想？
一想到这些，黎耽的内心更加痛苦。
“我突然不想当食灵了。我、我还能变回人类吗？”黎耽说着，在眼眶边缘，有着泪水徘徊。
出生在单亲家庭的黎耽，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要坚强许多。
可是这一次，他的泪水显得如此廉价。
黎耽初次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残忍的手法杀害、至吞食的过程。
这一刻，他心中的世界观已经轰然倒塌。
太残忍了，这实在太残忍了……
“变不回去了。”林应摇头，他没那么多心思来安慰黎耽，“食灵与灵体，都是人类死后的化身。你应该庆幸，自己转化的食灵。否则……那个灵体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
“这是重点吗？”黎耽反驳：“她一个无辜人，遭受这样的横祸，这有理吗？这公平吗？”
林应沉默了下，再说：“这一路上，我都想劝住你的。”
“等、等等，你、你说什么？这‘一路上’？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黎耽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说：“你如果早点来的话，她不就不会死吗？”
“死都死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林应避开这个话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就不感到惋惜吗？看她这样，顶多也是个刚出社会的学生。她人生的还没来得及享受……”
“够了。”林应出声制止。
“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冷漠？”黎耽声泪并下，越加生气的指责：“我实在不明白，她被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
“你听不懂我话吗？我说够了……”
林应抬起了目光，里面是无尽的冰冷，面上更是像覆盖上了一层冰霜，“这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被灵体、异灵吃了的人数不胜数。你要指责，也不应该将矛头对准我。无论今晚有没有你，这个人都会死。归根结缔，是你没那个能力去救。”
“你、你……”黎耽被林应这番话堵住了说辞。
一时间，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深秋的风，已经开始带着彻骨的冰凉。
林应无法感受到寒冷，他轻抚了下系于脖间的围巾，继续说：“如果你想跟我争执，那我就告诉你。最起码，我替她报了仇……而不是你像这样，除了一番空话，什么也没做。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更不需要承担什么救人的义务。”
“你就一点人性都没有吗？”黎耽擦拭眼泪，问。
“人性？我们都不是人了，还谈什么人性？”
林应眉头一皱，说：“你已经死过一次，现在不是人类，而是食灵。食灵与人类不一样，维持着弱肉强食的铁律。食灵吃灵体，是为了生存。而灵体吃人类，一样也为了生存。这就像农夫、家禽、与草料的关系，我这么说，你明白没有？”
黎耽一听林应这种比喻，只感觉手足皆凉，内心充满了不可言的惊悚。
他浑身轻颤，不敢再去对视林应的目光。
“恶魔。”良久，黎耽才吐露出了这个字眼。
在揭露林应的真面目后，黎耽也毫不隐藏自己的鄙弃与厌恶。
“你认为是就是吧。”林应平静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灵体之王，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联系。
林应目光转向了那灵体的尸身。
这一条路，叫做‘怀温路’。
姚盛告诉过林应，这一带，的确是有只朝怨灵方向进化的灵体。
但没想到，居然今晚就碰见了。
按照林应原先的计划，还想将这灵体放养一段时间，让其吞弑生命，
成长到真正的怨灵后，再过来收割。
结果，这个算盘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林应不会做无用的叹息。
他释放出食灵之胃，那仅有一只手臂长度的软体生物……刹那间如花瓣张开，将灵体尸身迅速吞噬。
林应留下尸体的三分之一，对黎耽平静说：“这些就留给你了。”
如果不是灵体之王，林应根本就不会在乎黎耽的死活。
但为了兼顾大局，他不得不这样做。
“我不吃。”黎耽不想跟林应有任何交流。
林应的面上仍旧持续着一贯的平淡。
他迈出了两步，用冰冷的口吻说：“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当时我要告诉你那么多？”
黎耽一怔，却没有接话。
“你听我说……”
林应整理了下思绪，再如实说：“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真正的‘我’。那么，隐瞒下去也没意义……我希望，你能帮我劝服灵体之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