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则栖跟着沐清伦和沐清仁来到前厅，老夫人、沐且安和王氏都在，他们请风则栖上座，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
“六年前，师父偶然一次去清安寺的时候遇到了夭夭，觉得夭夭很合他的眼缘，便交谈了几句，夭夭鬼灵精怪，他们相谈甚欢。师父膝下无子无女，便打算收夭夭做义女，可夭夭说，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不能随便认义父，后来便成了师徒。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还可以详细再问。之所以隐瞒下来，是因为当时夭夭还年幼，没有自保能力，恐这个身份对她有所不利，还望见谅。”
风则栖说着，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回想起他第一次见沐夭夭的时候。个子小小的，身子肉肉的，脸颊红红的，虽然总是犯困，但真的看不出半点病态，完全想不到她是因为体弱才住的清安寺。可小时候的她确实很呆傻天真，几乎一颗糖都能把自己给卖掉，被卖了还笑得那么傻，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这个小傻瓜。
几人中，除了沐清仁，其他人听到“义女”二字脸色俱是变了变，已经没有心情接着往下听了。
义女？为什么偏偏要收夭夭为义女？
莫非……当年她宁死不肯说的那个人是就是石竹仙师？
怎么可能……
若真的是石竹仙师，当年又怎会发生那样的惨案……
是啊，石竹仙师成名前不久夭夭刚出生，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风则栖，眼中满是寻问。
风则栖淡笑着，低下眼睑，抿了一口茶，什么都没有表示。
沐清伦焦急道，“泽王殿下说义父……”
“清伦！”沐且安急忙打断。
沐清伦低喝了一声，不甘心的坐下。
沐且安气闷的看了他一眼，他这大儿子向来成熟稳重，现在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想罢又转向风则栖拱了拱手，认真道，“殿下，臣还有疑，小女资质平平，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仙师怎么会看上小女呢？仙师收小女做徒弟，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合仙师的眼缘？”
老夫人和王氏也是紧张的看着风则栖。
“没错，仅仅是因为有缘。”风则栖笑道，“缘分这种东西最是让人琢磨不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沐清仁看着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茫然的挠了挠头，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家里人表情那么严肃，而风则栖笑得温润无害，但那眯着的眼睛里却好像饱含深意。
其他四人双双对视，面上既有惊色也有愁色。
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殿下，夭夭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但其实心思很敏感，就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会憋在心里，靠装傻充愣度过去。恳求殿下以及仙师，不要……”
风则栖看老夫人为难的样子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打断道，“则栖知道老夫人所担心的，师父与则栖都是真心待夭夭的，断不会做出任何对她不利让她伤心的事情。”
老夫人老眼含泪，苦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殿下体恤。”
风则栖起身弯腰行礼，“这是则栖应该做的。”
沐清仁在一旁听得云里雾绕的，对话之间这么高深隐晦，根本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怎么气氛突然就凝重起来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事情没那么简单，甚至很重大，他虽然十分好奇，但也不敢轻易去问。
“时辰不早了，则栖告辞了，若是沐家有什么困难，可以给则栖传个话，则栖一定会尽全力去帮忙。”风则栖说着起身打算离开。
其他人起身恭送。
“不必送了。”风则栖回身道。
他们还是坚持要送，他们沐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世家大族，不能因为现在跟泽王多了一层关系而失了礼数。
出了门，府内其他人也都在厅外候着，风则栖一出来，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风则栖喊了一句“起身”，众人起身后纷纷让开路，风则栖从人群中穿过，突然脚步一顿，在沈沛礼面前停下。
“荷包还了吗？”
沈沛礼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风则栖说的什么意思，随后反应过来，难为情道，“回殿下，还未来得及还。”
众人皆回想起来，后来只顾着沐夭夭成为石竹仙徒这件事了，那个荷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明白。
但风则栖跟沈沛礼和沐清倾一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讽刺的笑笑，把手伸到了沈沛礼面前。
沈沛礼又是一愣，急忙把荷包从袖子里掏出来，交给风则栖。
风则栖一声轻笑，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荷包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告辞。”他又回身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风则栖离开后，又回到大厅，终于开始审问沈沛礼。
老夫人冷着脸道，“侄孙，你该跟老身解释一下夭夭的荷包为何会在你那里了吧？”
蒋氏急忙对沈沛礼使眼色，她现在只想着荣华富贵，可不管什么体面不体面了。只要一口咬定这荷包就是沐夭夭送的，未出阁便私相授受已经没什么贞操可言了，这下婚事肯定是推脱不了的了。而且现在沐夭夭是石竹仙徒，原本是他们家想都不敢想的儿媳妇，现在马上就要成真了，这样的荣耀很容易就能掩盖了私相授受的丑闻吧。
但是沈沛礼却没有看她，他只是偷偷瞄了一眼沐清倾，又重新低下头，面色难看，内心更是一片混乱，“荷包是……”
沐清倾紧张的盯着他，额上直冒虚汗，双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刺入手心渗出血来都不自知。若是沈沛礼道出是她，那她的余生可就毁掉了。
尔后，沈沛礼幽幽的抬起头，一字一顿道，“荷包确实是沛礼捡的。”
沐清倾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一般。
蒋氏在一旁气得胸脯子上下起伏。
谁知沐清仁在一旁道，“可是那个荷包夭夭已经有段时间不戴了，我亲眼看她自己放了起来，又怎么会掉在府里？”
沈沛礼埋下脸，坚持道，“荷包确实是沛礼捡的，至于为什么会掉在府里，沛礼就不得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