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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乱斗(七)

一场一对一单挑的战斗,能造成何种声势,在此之前以我的想象力,顶多不过掀翻几片石板,砸出一些坑洞,「总不至于天崩地裂吧——」我是这么想的,然而经此一役我才发现了自己的想法是何等天真,原来一对一的单挑是真的足以造成天崩地裂的效果的……

这是我在事后回想起宁咲与扎玛尔的这场战斗时脑海里出现的感慨。将时间拨回到对决的当时,其实就我所见、就现场观众所见的,仅仅只有开头与结果,虽然也不是猜测不到过程是如何但其中的具体过程,却是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真正清楚了。

两人都拉开架势摆出了「就以这一击来决定胜负吧」的态度,从宁咲的精气神可以看出,她已经准备好了,此时少女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好像是傲立于残酷战场中的女武神,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在我的感觉当中她的体量似乎达到了与扎玛尔相同的量级。如果说此前是重量级拳手(扎玛尔)在对阵羽量级拳手(宁咲)的话,那么此时双方或许已经是在同等量级当中掰手腕了。

在全场观众的注视当中,这两个人同时出拳了,他们选择的是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以拳对拳就是考量了以单纯的力量来决出胜负,在出拳时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非常狰狞,这令宁咲在我脑中旧有的印象全数崩溃,不过与此同时,一个崭新的形象也在我的脑中生成,少女不再是那个只是与「俏丽」「可爱」「漂亮」挂钩的形象了,新的形象还兼具了「强大」「可怕」「不屈」等标签,总之这名少女在我心内的整体形象是变得更加立体起来了。

当场内这两人拳头碰撞到一起的瞬间,我感觉所有人应该都如我一般忘掉了呼吸,「下一刻会如何」这样的想法充斥在我的脑内。然而我所在意的、全场人都在意的发展,却是被那扬起的沙尘给遮蔽了,漫天尘埃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无人能看透其中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一阵极其剧烈的轰鸣声。就像是电影放映到最重要之处却忽然停电了,令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感到了不适的感觉。在轰鸣过后,接着又出现了许多惊呼的声音,这些惊呼声我在当时还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从事后的结果来看,那是由于宁咲和扎玛尔全力对轰的力量过于爆炸,从而引起了大地的撕裂。受此影响,圆形竞技场也从中间被一分为二,分割成了不规则的两个半场。

剧烈的动静渐渐平息,遮蔽视线的飞灰也慢慢消散,此时谁都没有去注意那些因为崩裂而意外坠伤的人,甚至于包括他们自己在内也全都在关注着场内的结果。场内变得无比寂静,看来应该是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吧。当灰尘彻底消散,场内的结果也是出来了,宁咲和扎玛尔,两人都没有倒下,并且看起来还保持着不错的精神,不过从双方嘴角流出的血液还是能得知这两人其实也并非如表现出的那样一点事情也没有。

“年纪轻轻就能将实力精进至这个地步,看来老夫也不得不服老了——”

“马尔西斯大人的意思是准备退休了吗?其实您的实力也并非如您所说的那般不堪啊!与您对过了这拳的我是非常清楚的,您能做的事情还非常多。”

“确实,要认输的确还太早了点,谢谢你小姑娘,让老夫能经历这样一场战斗,期待着之后还能有与你再战的机会。”

“我也有相同的想法,马尔西斯大人。”

之后在扎玛尔的主持下,淘汰了实力稍弱的四人,得出了这场乱斗的最终结果,对此我是感觉有那么点不妥的,不过在场的观众也并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也就这么过去了。经过宁咲与扎玛尔这场可说是巅峰对决一般的场面,再后头的就只能算作小场面了,总感觉在看过两人那激烈的对战后,之后的打斗就像是儿戏一般,总是差了些味道。或许我的心声也代表了场内所有人的心神,在那之后观众们的热情明显下降了很多,因此之后的最后一场乱斗就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氛围当中结束了,要说精彩也的确是不错,还有不少野蛮人放弃了使用武器,学起宁咲和扎玛尔,也用拳头进行互搏,场面也是鲜血唾沫飞溅,看着好不热闹,但也只是仅此而已了。

赛后关于宁咲的状况,我们自然是非常担心,生怕她有什么内伤会影响到之后的战斗。不过由于缺少了拥有专业知识的医者,因此我们也无法判断出宁咲的准确伤情是如何,虽说靠着伊丽莎白和艾妮娅的能力是可以令宁咲获得恢复,不过不能做出准确判断的话,还是会令人感到不安。就在我们感到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辛迪娅出现了,她带来了部落中的萨满祭司。

萨满祭司并非只存于野蛮人当中,在许多遵从异神的族群当中都存在着萨满祭司,他们就像神教会中神官那样的角色定位,不过与使用光魔法的神官不同的是,作为个体,不同的萨满祭司之间能力也是千奇百怪的,当然这也与其信仰的神灵不同有极大的关联,像是野蛮人的萨满祭司,作为蛮神(原战神)的信徒,他们与其说是「法师」类型,倒不如说是偏向于「战士」的类型,发生战斗的时候这些萨满祭司并不会躲在后头施放法术,而是会与其他战士一起冲锋向前。不过作为与神官相当的角色定位,两者的共同点就是都掌握着系统的医学知识。

与辛迪娅一同前来的萨满祭司是她的母亲,名叫阿德耶·桑吉尔,和辛迪娅一样,阿德耶也是一名相当扎实的女性。在简单的介绍之后阿德耶就开始为宁咲查看伤势,没多久阿德耶就给出了她的诊断结果。

“内脏受损严重,再勉强进行战斗,或许会令她的伤势加重。”阿德耶是这么说的。在给出诊断结果的同时,阿德耶也建议宁咲退出之后的比试,对此少女在稍稍犹豫后还是摇了摇头。为了继续精进自身的实力,她还是非常想取得这武斗会的最终胜利,并且也还是想尽其所能的来支持我们的计划,不仅如此胜利之后将获得的奖励,对宁咲来说也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

“如果要坚持出战的话,也不是没办法啊,在这冰原更深的危险之地,有一种神奇珍贵的草药,如果能将那草药取回,就可以制作出瞬间恢复伤势的药剂了。”

对于阿德耶所说的草药,所有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只有伊丽莎白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见此我不由得开口问道:“老师难道你知道阿德耶大人所说的那种草药吗?”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东西,不过我确实知道在这冻土冰原之地曾出现过一种非常珍贵的草药,我没记错的话功效与阿德耶大人所说的几乎无二,名字的话应该是叫蓟葵花对吧?”

“唔——没想到老师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啊!好厉害!”

面对我由衷的感叹,伊丽莎白却是一脸不满。

“什么意思啊!徒弟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一名高级药剂师啊!知道这种知识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

“不是‘好像’!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

“好吧,既然老师知道的话,那就简单了。”

“什么‘那就简单了’啊!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呢!作为一味珍贵的草药,蓟葵花应该早就已经绝迹了才对啊!?”

对于伊丽莎白的质疑,阿德耶微微地笑道:“在人们能够探索得到的地方,的确是绝迹了,但是在那些普通人无法探索到的地方,可是还存在着的,虽然也不太常见就是了。”

“那么位置在哪儿?或者说应该如何去寻找?”

“其实很简单,蓟葵花是一种拥有强大生命力的植物,若是要类比,可将其视为缩小版的「世界树」,因此有蓟葵花生长的地方,周围的环境会变得与这恶劣冰原的环境完全不同,基本上靠感觉一下就能感觉出来了,当然靠肉眼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总之要寻找并不算多么困难。”

“那么也就是说还是会遇到困难的咯?”

不用阿德耶点明,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还存在着巨大的困难,不然的话想必蓟葵花也不会那么珍贵了。

“没错,由于蓟葵花的特性,因此魔兽们都会将巢穴安置在附近,因此要想将蓟葵花采走,那就必须要和魔兽进行战斗才行,而你们到时候将要面对的魔兽,大概率是亚鲁尔那种等级的魔兽,甚至于要面对比亚鲁尔更高等级的魔兽也不是不可能。”

也就是说要战斗了,这样的发展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游戏当中的惯用套路,想取得珍贵的宝藏,那就战斗。想取得珍贵的药材,那就战斗。想取得珍贵的CG,那就战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战斗就能获得东西,这无疑是RPG游戏给人的一种安心感。越是困难的战斗就越是能获得高额的回报。反之也是一样的,一旦遇上的是不需要战斗就能取得的东西,一般来说只能用以剧情的过度,并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力量。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比如说在风暴要塞当中面对凯尔萨斯时获得的「橙武」,战斗结束就消失,除了增强「史诗感」之外,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对于热爱RPG类游戏的我来说,这种「你不用告诉我内容,只要告诉我到哪里杀几只就好了」的发展可说是最为让我心安的了。

“要去寻找蓟葵花的话必然是会遇到许多未知的危险的,我想这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清楚,但是你们的时间也非常有限,说到底也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让你们去寻找,之后武斗会的正式比赛就要开始了。所以,抓紧时间吧。”

说完这些辛迪娅的母亲就从我们的面前离开了。看到阿德耶离开,辛迪娅却留了下来,我不由得好奇的问道:“桑吉尔小姐还留在这里是打算帮我们吗?”

“是啊,不行吗?我可不想宁宁就这么退出了,我可是要在正式的对决中将她击败的。所以必须要帮助她恢复才行啊!”

辛迪娅怒视着我,一副「你想干嘛?瞅啥瞅,再瞅就削你了啊」的样子,见此我也是无话可说,只想与这野蛮的女人离得远一点。

“——那么我想,对于去寻找蓟葵花这点,大家应该是没有什么异议了吧。现在就看由谁去了。”

巡望之后伊丽莎白如是说道。

“我!既然是自己的事情,那我要去!”

“不行。没听阿德耶大人说你要静养一阵吗!因此,我认为出征的队伍应该是在除了宁宁之外的人中选择。”

对于伊丽莎白这不可置疑的结论,宁咲鼓起了腮帮子,满脸不满的神情。不过因为所有人都表态了对伊丽莎白的赞同,于是宁咲只能默默的退到了角落,在那一边听着我们的讨论一边画着圈圈。

“我认为既然是要去野外,那么我肯定是能够起到重要作用的。”

作为一名猎人,安娜·特洛斯一脸自信的说道。对此,也没人提出异议。

“猎人能办到的事情,我们疾风游侠当然也没问题,所以我也要去!”

莎蕾瑞娅不甘示弱的表态了。

“虽然可能不是特别出众的战力,不过作为一名「点子王」,我也可以帮大家出些好的点子。”

“这可不是去旅行啊!带着你这么没用的家伙,会让大家的危险程度增加的。”

“怎么没用了!我能出点子!”

面对辛迪娅的质疑,我毫不犹豫的顶了回去。

“出点子有什么用,在战斗当中还是要靠那些真材实料的东西!”

“你们别吵了,徒弟要去就去吧,真有什么我会保护他的。如果辛迪娅小姐有什么不满,也可以不加入我们的队伍。”

“哼,随便你们。反正要是遇到了危险的情况,我也不会为了救他而把自己搭进去的。”

说起来,辛迪娅的想法在战斗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在DOTA的比赛中已经出现过太多当断不断的局面了,或是该走不走想要救人,又或是为了守塔救人一个一个TP,这往往结果就是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没一个。因此对于辛迪娅的想法,我可以说是认同的,只不过在感情上听起来会有点不怎么愉快罢了。

平息了我和辛迪娅的争端后,伊丽莎白又等待了片刻,见没人再提出新的意见了,于是她开口说道:“那么就这样吧,出发寻找蓟葵花的人包括我在内有安娜小姐、徒弟、莎蕾瑞娅以及辛迪娅,一共是五人……”

“先等一下。”我打断了伊丽莎白。“我认为艾妮娅的能力到时候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但是艾妮娅又没有提出要参与,强迫的话可不好,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就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好了。如何?艾妮娅,你愿意去吗?”

面对众人向她看去的目光,艾妮娅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我……我想去,但不会拖后腿吧?”

“放心吧,再怎样你也不会比我更差的,而且说不定艾妮娅的力量还将派上大用处。”

“真的吗!?町。”看着艾妮娅满目欣喜的表情,我补充道:“是猜的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这次很有自信能够猜中!”

“嗤——不要笑死我了,你这毫无保证的猜测,我看更像是赌徒的心理吧!因为那种下一局就能翻盘了的心态,而慢慢走向深渊,陷入万劫不复。我们野蛮人就从不会做出像你这样的事情,我们只会以实力来说话!我想这位艾妮娅小妹也不会相信你这家伙的鬼话的吧!”

对于辛迪娅的讽刺,我没说什么,她说的或许是对的,但这并不能证明我的观点就是错误。说到底我也并不需要让她理解我,毕竟我们只是临时的同伴而已。我这边虽然没有回腔,但是艾妮娅却站了出来。

“我相信町的话!”

少女直面着远比她高、远比她壮的辛迪娅,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

“虽然町平时的废话有好多,不过他所说的东西,也有很多都应验了,所以我相信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同伴!我相信身边的同伴!”

由于艾妮娅这出人意料的行动,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也是被惊到了,虽然在说完之后艾妮娅又恢复为平时那种默然的样子,不过刚刚那一瞬间少女身上绽放出的光芒,却是令我感到欣喜,她是在成长着的,无论是内还是外,都没有停滞着。「但是废话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有说很多的废话吗?」不由得产生了困惑之感。

“我……我……知道了……既然这是你们的回答……那之后也别后悔就好了!”

辛迪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她的气势弱了下去,这也令我感到有些意外,原本我还以为她会像杠精那样怼回去的,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么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好吧,那么这次就这么决定了,原本五人再加上艾妮娅。光小姐就请留在这里照顾宁宁吧?或者说你也想一起去吗?”

“我想以为的能力,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毕竟照顾人本就是我的强项,战斗的话则不然,再往深处的路线虽然也记得,不过有辛迪娅小姐在,也是一样的。”

“那么就这样了!时间也非常紧,大家稍作准备,五分钟后出发。”

尽管伊丽莎白给出了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不过我们几人其实原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准备,为了能够在这陌生的环境当中随时面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我们其实是一直保持着战斗的准备的,倒是安娜和辛迪娅是需要回去准备的,因此两人在伊丽莎白说完后就迅速离开了。

“刚刚,能听到你说出那样的话,我真的感到很开心,艾妮娅。谢谢你的信任——”

趁着这段短暂的时间,我也是将自己刚刚的感受对艾妮娅说了出来。

“这……这没什么。”

“不是没什么啊!我听了也感觉非常开心喔,艾妮娅!”说话的是莎蕾瑞娅。此时她的脸上带着非常有精神的笑容,看了她脸上的笑容,我也是感觉变得有活力了起来。

“而且你刚刚的样子非常帅气呢!”

“哼,你是笨蛋吗!怎么能用「帅气」来形容女孩子,要用也是用「可爱」「漂亮」来形容才对啊!”

伊丽莎白插嘴说道。她再次准确的顶上了莎蕾瑞娅,我还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已经从塑料姐妹情谊变为真正的姐妹情谊了……这么看的话,还是没有改变什么啊……

“我就是要说「帅气」!怎么,有意见吗!”

“当然有,对于错误我当然要指出来,不然放任你浑浑噩噩地活着,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你管我!”

“我就管!怎么啦!”

“多事!”

“好了好了,一般来说朋友间只有很好的关系才会指出对方的错误,这应该是希望对方能变得更好的……”

“哈?谁跟她的关系好了啊!?”

对于我所说的,两人动作一致地看向我,随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她好不好才与我无关呢!只是纯粹不想看到她犯蠢而已!”

“我说的根本就没有问题,是伊丽莎白太过拘泥于所谓的「正确」了,哪有那么多「正确」和「错误」,就因为大多数人认为是「正确」的那就正确了吗!我才不认同呢!”

看到莎蕾瑞娅的样子,我不由得感觉到奇怪……「她这是怎么回事?感觉跟她之前的人设不太相符了啊……变得像是叛逆期的少女一样了……难道是因为彻底将『自我』给释放了,所以才会如此的?」我心中带着疑虑。不过这或许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吧,之前那个虚假的莎蕾瑞娅不过是因为压力而创造出来的面具,为了承受压力而制造出来的面具,最后也因为压力而崩坏掉,这是再经典不过的桥段了,我是没有想到能有幸在现实当中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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