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夫人没了脾气,梁老爷也消停了。墨菲暗哼,出去转了十来年,还是没学会看清情势吗?
再看一眼梁继,他们就没发现自己这个嫡嫡亲儿子身子不妥?这偏心眼儿还真是无药可治。
倒是老四老五,关切地询问了几句梁继,现在用些什么药的。梁元也专注地看着梁继的脸色,叮嘱了几句。他也知道,论实力,谁能比得过长公主府?啥好药没有啊,看来这个二弟还真是病得不轻。
回到长公主府,两人洗漱完毕,墨菲一边为梁继抹着湿发一边问:“会不会觉得我对公婆太苛刻了?”
梁继摇头,“你做得已经够好的了。再说,那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父亲也不过是亲叔父罢了,祖母临去之前已经把实情告诉我了。”
墨菲一愣,说实话,她以前真的怀疑过梁继的身世,不过后来的事情一多,再加上那对夫妻被打发出京,这事就忘脑后去了。不过,他能这么平淡的说出这话,之前居然一点儿风都没透出来,可是被那两人伤得狠了,寒了心?
“这是怎么说的?”墨菲放下半湿的巾子,取过绿檀香的梳子,轻轻为他理顺长发。“不是亲的,他们怎么能让你做了嫡长子?”
“当初我亲爹不顾祖母的反对,硬是纳了个花娘。为了这个,他自愿放弃梁府的继承权。当时祖父被他气得吐了血,半条命搭上了,祖母一气就断了父亲的用度。他一个花惯了的少爷,哪吃过什么苦?我……娘倒是对他有情有意,变卖了自己的私房,买了个小院子,做些绣活跟他过日子。”
梁继叹口气,“没多久,我爹就受不了这日子了,想回府却被父亲……那人拦在府外,不得进不说,还被打了一顿狠的,一气之下就躺下了。我娘没办法,不忍心看着爹躺在床上等死,就挺着快临产的大肚子,守在西山寺外,终于等到祖母去上香,才跪求祖母救救父亲。祖母这才知道……他做下的事,只可惜已经晚了,爹被接回府,不过数日便去了。因了这事,祖父一气之下也去了。”
墨菲叹口气,“怪不得呢,我就说嘛,他们眼里没你。可你怎么……”
“我娘生下我时大出血,祖母得了信,只看得她最后一眼。她硬挺着求祖母,最终知道父亲已经没了后,一口气没上来……”梁继垂眼,平静地说着,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祖母抱着我回去逼他们认下我做嫡子,那时刘氏才生了大哥几个月,夫人过门几年也没开过怀,就认下了。就这样……我自小就被拿来跟大哥比。”
墨菲沉默了半晌,“这么说,当年被梁永能抓去的时候,你已经知道这些事了?所以那会儿是一心求死来着?后来梁太后威胁你,你想都没想地选了那药?”
梁继没听出墨菲语气里的危险,嗯了一声。
墨菲顿时火大,一把推倒他,抡圆了巴掌就拍了下去:“让你没出息,让你自断生路,让你……”啪啪啪地脆声,如落雨一般,直到墨菲泪如雨下,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直到梁继感觉出背上滴落的滚烫反身把她搂入怀中……
“你知不知道,活着才一切皆有可能……”墨菲瞪着红红的兔眼,“你说,你错没?”
梁继也红着眼眶点着头,“媳妇,我错了……早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你也太狠了吧,真的好疼……”
墨菲看向那处,扑哧笑出声,伴着滚落的热泪,“活该,你就是欠揍!看你还长不长记性……”说罢,赶紧去翻药膏,边吹着凉气边给他上药,“有些惨不忍睹呢,又红又肿的……”
梁继却接过那药膏,拉过墨菲的手,轻轻为她抹着药膏,“可不是,傻了吧,用那么大力,瞧,手都肿了。下回找个板子再动手……”
第二天,对于两人因何都肿的跟水蜜桃似的眼皮,任安儿宁儿怎么问,也没问出一句来。最终梁宁看着爹娘相视而笑的傻样儿,赌气把姐姐拉走了。梁继在床上趴了二天,才坐卧正常了。
这一住便是二个多月,期间墨菲被召入宫中不下十次,还有几次是带着安儿去给高太后请安的。高太后看墨菲虽不顺眼,却很喜欢安儿。当然,听说高太后也极喜欢张昭,在墨菲看来,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曹太皇太后已于去年就去了,如今后宫里高太后便是最高女主。虽说赵顼有时跟墨菲抱怨,但在墨菲看来,高太后也是很有睿智的,只是对王安石变法很不以为然,甚至是反对的。
但见过几次面,居然就提起了司马夫人,并流露出自司马夫人之口很是称赞墨菲的为人处事,也点明她知道墨菲这几年都暗中资助司马等几家老臣,此等善举云云。
而且也看得出来,她对小煦很是关爱,真有些亲祖母的意思,这让墨菲放下心来,生怕因自己之故让小煦受到不好的影响。小煦在太后奶奶跟前很是乖巧,比之其他还在吃奶或刚刚会走路的孙子,那是强上百许,且很节俭,这让老太后很欣慰。其实,墨菲知道,小煦只是不随意乱吃东西罢了。
墨菲还是发现小煦不那么爱笑了,虽有几分小大人的意思,规矩什么的也做得极尽完美,但是不快乐,没有跟他爹钻进自家时笑得欢畅。白米到底留在他身边做了侍读,见到墨菲时眼底虽有激动之色,但也不似往日在家一样的外露,令墨菲深感皇宫是个大染炉,令人成长飞速,却也颇为心酸。
悄悄给小煦白米好几包金瓜子,做成梅花兰花的银锞子留着赏人。如今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手伸得太长,怕是倒起了反作用。有高太后护着小煦,只待小煦自己成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