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的她,又急需诊治,回到兴庆府才有最好的大夫……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汉人都这么说……他这样想着,抬眼看看天上的月,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便打马飞奔了起来。
天色微明中,兴庆府的城墙已经遥遥可望了,梁永能正琢磨着怎么能不引起注意进城,便见一行商队在白白皑雪中默默前行。
梁永能觉得有些奇怪,走得这么早的商队倒是少见。
他让到路边,静静地看着商队走过来,心里却琢磨着商队里会不会有医者,毕竟进城容易,但若做到悄无声息怕是很难……
“咦,这不是大将军吗?”一人带马又折了回来,惊喜的声音令梁永能回过神来。
“老海子?”梁永能防备的眼神在看到那大毛帽子摘下后露出的脸后,稍稍松了口气,原本攥上刀把的手也悄悄松开。“这是你的商队?”
老海子看到他身前被大氅裹得严严的一团心头突跳,脸上却还挂着笑,“是呀是呀,大将军这是要回城吗?”他为的就是这个小姑奶奶,四更天就把大家叫起,打算顺梁永能的方向追下去的。
阿青昨夜二更时分找上自己,急冲冲地说了几句话就走,害得自己连夜派人打探消息,这才知道质子府居然被人偷袭了,护卫死了几个,但北宋驸马却失踪了。不过奇怪的是,死了人,官府却只是把质子府封了,竟再无别的动静。
老海子回想了一下阿青的话,觉得梁二爷的失踪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墨菲才是。至于梁二爷,就由阿青跟白鹤负责吧,他也只能管一头儿。
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梁永能,且看那狼狈的样子,八成也有了问题……
“老海子,你的人都可靠不?”梁永能虽觉老海子出现得有些奇怪,但也顾不得太多了。
“都是老伙计,您有事就吩咐。”老海子提神往前凑了凑,也压低声音问道:“您想捎什么货?”
梁永能想笑却笑不出来,把大氅分开一些,露出墨菲烧得通红的小脸,“可有懂医的?”眼却斜着他,带着审视。
“这不是问少吗?”老海子大惊之下却也明白梁永能那眼神是对自己起了疑心,神色倒不作假,“这是怎么了?昨儿下午还一起喝了顿酒呢……”
“你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嗨,不是两年前合作过一回嘛,这次又碰上了,也是难得,就喝了点儿酒嘛。”老海子关切之意并不掩去,“问少这是病了吗?昨儿见着还挺好呀……您还真别说,还真有个想跟我回去的老大夫,说是要落叶归根。您等等,我这就去找他。”
梁永能眯眼看着他打马往商队后面那个青布小马车寻去,想了想,也跟了过去。心里却琢磨着,他倒是神色自然,难道真的只是一般交情?
老海子撩了车帘,低声说了几句,一回头便见梁永能已经跟了过来,连忙说:“您还是把问少送到车上吧,老爷子刚想再眯个回笼觉,这不,还没睡着呢。”
梁永能歪头往里瞧了瞧,光线虽暗,却也有些面熟。“他……是不是来过我府上?”
“正是正是,赶巧了,上次问少的脚也是老爷子给瞧的。”
梁永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真是巧……我也上车,马就交给你了,别让人发现是我的坐骑。”
老海子听了前面半句,心里就一紧,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大将军难道不回城吗?”
梁永能下了马,又抱下墨菲,“只管按我说的做。对了,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嗯,还有几处没走到,把货备齐了就往回走。您的意思……”
“直接去兰州,以最快的速度。”梁永能说罢就抱着墨菲上了车。
老海子牵着那匹黑马,示意车夫继续前进,然后往前面追去……什么意思,莫非是要送墨爷回去?兴庆府离兰州快的话,五天就能赶到……
梁永能已经顾不上老海子可不可疑了,抱着墨菲紧张地看着老大夫,“怎么样,她没事吧?”
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指,把两边的窗帘都卷起,“不太好,血气亏得厉害,我得看看伤口。先把这药给他吃下,好在我随身带些了常备的。”
梁永能接过那指头大小的药丸,看着墨菲紧闭的眼,犯了难。这么大个,不嚼怎么咽?可是看着老大夫已经托起她的右脚,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事儿。想了想,把药丸往自己嘴里一塞就嚼了起来,味道虽苦涩但也渐渐感到有丝甘甜的回味。顾不得车上还有人,轻轻附上墨菲的唇,翘开那紧闭的牙关,把药汁一点点地哺过去,怕她不肯吞咽,还反复地勾撩着她的舌……
老大夫放下墨菲肿得比猪蹄还粗的脚脖子,撩起棉帘对车夫低声说了句话。马车停了一会儿,又动了起来,那车夫递进两个雪团。
老大夫又递给梁永能一个药丸,“将军也要吃的,再喂一个吧,两不耽误。”
梁永能脸上一热,方才确实一时情迷,不知不觉地咽了一部分药汁。还以为他人老眼花不曾注意到……
老大夫一直垂头用雪团轻蹭着墨菲的脚脖,直到雪团化去一半,才又翻出两粒药丸递给梁永能,“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将军代劳,只嚼开就好,这是外敷的,咽不得。这壶里是凉开水,可漱口。”
梁永能啥也说不出来,默默接过去就嚼,只是这回却是苦涩难堪,渐渐连舌头都麻木了。把药汁吐在老大夫递过来的帕子上,他赶紧漱口。一连几口,嘴里药味儿虽淡了,那麻性却还在,竟说不得话了。